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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紐約(7)
小羅斯福於大恐慌最慘痛的一九三二年當選總統,幾乎立刻在全國實施了他在紐約州執行過的“新政策”(New Deal)。“禁酒時代”也透過立法正式結束。自動辭職的華克市長的下一任,大概是紐約有史以來最受歡迎的一位市長,“小花”拉瓜地亞(Fiorello LaGuardia),於一九三四年就職。在這最艱苦的三十年代,紐約非但在重大公私建築工程上有輝煌的成就,而且在政治和社會方面也成績非凡。在掃蕩黑社會方面,拉瓜地亞有一位難得的戰友,紐約州的總檢察官約翰·杜威(John Dewey)。在公共建設方面,他又有紐約有史以來最引人爭議的羅伯特·摩西(Robert Moses)。摩西的職位雖然只是容易令人誤會的“公園主任”和後來的“港口管理局長”,但今天紐約大部分的公園、海水浴場、高速公路、各大橋樑等等都是他的手筆。從當時人們挖苦他的一句話就可看出他的勢力之大,“(羅伯特)摩西以為他是上帝,但他只不過是摩西。”
為慶祝開國之父華盛頓總統在紐約就職一百五十週年,紐約市經過三年的籌劃和建造,花費一億六千萬美元的投資,於一九三九年在皇后區的法拉盛草地(Flushing Meadows)舉辦了空前的“紐約世界博覽會”(New York World’s Fair)。這是一個肯定今日成就、展望明日世界的展覽。問題是,當這個充滿希望但大賠特賠的世界博覽會還在開放的時候,希特勒的納粹部隊已經佔領了波蘭,第二次世界大戰正式開始。
拉瓜地亞市長在開幕典禮上說,他希望所有參觀人士注意一個展覽——紐約市本身。如果當時在場的,有一對外州來的夫婦帶著正在唸小學的兒子,聽了市長的話,好好地參觀遊覽了一下紐約,那麼這個小學生,現在也不過六十歲上下而已,如果他在半世紀後的今天首次重訪紐約的話,會有什麼感想?
他可以發現紐約還是那麼擠,那麼吵,那麼亂,那麼髒,生活步調又快又緊張,人人都有點神經質……但就物質紐約來說,或許他對變化不大的格林威治村、上東城和下東城的幾條街,以及一幢幢世界知名的建築陸標還會有點印象。除此之外,就算他還記得三號大道或六號大道,但也不一樣了,至少上面的高架鐵路早已拆除。中城一帶,取而代之的是馬路兩旁一座座沒有多少特色的玻璃盒式的辦公大樓和公寓。麥迪遜廣場公園(Madison Square Garden)也不在麥迪遜廣場了,而在新的(而且也即將拆除重建的)賓州車站之上。地下鐵倒是如舊——所以才這麼舊;但車資卻是早已從當年的五分漲到今天的一塊一毛五。他去了他小時候曾經去過的下曼哈頓金融區和時報廣場一帶的百老匯之後,會發現這些地區固然還在,但早已面目全非。
很簡單,直到六十年代,紐約沒有任何組織或個人想到應該去儲存某些老建築。原因之一是,直到二十世紀初,曼哈頓的建築多半基本上是歐洲某種傳統的現代翻版,例如新古典、新哥德等等,似乎不值一提。紐約由於本身沒有歷史,乾脆將歐洲古建築物,一塊石頭一塊石頭地搬來紐約重新安裝(如The Cloisters,中古世紀修道院)。有錢人士要看真東西的時候,就乘郵輪前往歐洲西方文明發源地觀賞真的古蹟和真的文化。而紐約自己則非常實際地、或有時並不切合實際地向上和再向上發展。空間不夠或成效不夠的話,就拆了根本還是很好的房子而重新在原地建造起更大、更高、更賺錢的大樓。理由是,反正拆除的既不是羅浮宮更不是“帕德嫩”(Parthenon),只不過是些普通的老房子而已。
直到一九六三年,在已經拆毀了無數重要的老建築之後,又以經濟和成效的名義拆除了“最後一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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