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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說：&ldo;不成，今天把這放了後患無窮，就像他說的，不就是兩千石麥子嗎?今年虧了明年還能種，咱不要了，就當今年遭天災了，這個壞今天非得滅了他不可，不能放虎歸山，再留著他害人。&rdo;

胡小個子也幫腔：&ldo;對，不能留著他害人。&rdo;

奶奶性子急，拔出槍對著李冬青的腦殼子就要扣火。李冬青嚇壞了，連滾帶爬地躲到了我的身後，一時間我倒成了他的保護傘。想來想去李冬青還是不能殺，尤其不能在狗娃山上殺，人活著就是義、氣兩個字，想到李冬青多次跟我們在打日本人的戰場上並肩奮戰，為了兩千石麥子殺了他，我這一輩子都會於心不安，外面的老百姓也會罵我們不仁不義。於是我對李冬青說：&ldo;你李縣長剛才不是說了麼，帶來的這一百來人都給我了，人我就不留了，麥子都叫你騙走了，我養活不起，槍枝彈藥留下，你要是想要武器，就拿錢來贖，不想給錢就拿這些武器頂帳。這些槍我看了，都是美國造的好東西，胡長官的親隨衛隊可能都沒有這麼好的裝備，吃我們這碗飯，好槍比大洋更重要。&rdo;

李冬青肉疼了，蹙眉咧嘴。我趕緊說：&ldo;李縣長要是不贊成就算了，做買賣麼，總得兩相情願，強拉不是買賣。&rdo;

這個時候到底怎麼辦也不由他了，他反應倒也快，不等奶奶瞪眼睛，馬上說：&ldo;好好好，一切就按尕掌櫃的意思辦。&rdo;

奶奶看我，我做出拍板定案的架勢說：&ldo;就這麼辦，人不能殺，李縣長好賴也是抗日英雄呢，做了錯事，認錯改正了還是好人，把人放了。&rdo;

於是胡小個子解開了李冬青身上的繩子，李冬青活動著身子骨，對胡小個子說：&ldo;你這個弟兄真狠，把人往死裡捆呢。&rdo;

來到外面，我不由笑了起來，李冬青帶來的那一個連，都被解除了武裝，人人都提著褲子，緊緊地擠成一堆，活像一群企鵝。原來不知誰出的損招，把他們的褲腰帶都沒收了，兩手稍一鬆懈，褲子立刻就會從腰上滑落下來。那個時候的人不像現在的人這麼講究，天氣稍冷裡三層外三層穿著不說，最裡頭誰也少不了一條貼身的褲衩，所以即便褲子脫落下來也不至於原形畢露。那時候的普通百姓，大都是老虎下山一張皮，夏天一條單褲子，冬天一條棉褲子，裡頭都是空膛啥也不穿，誰要是在褲子裡頭再穿個褲衩之類的東西，就跟就著餃子吃炒菜一樣，是奢侈、浪費的事。這些保安團計程車兵們也一樣，此時正在深秋初冬時節，他們都穿上了棉軍褲，可是裡頭都是空膛的，誰的褲子要是掉下來，誰的家底就暴露無遺了。羞恥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誰也不敢稍稍鬆懈讓自己成為光天化日之下的奇景。夥計們和我們那些狗字輩的後代們圍在保安團的四周嘻嘻哈哈地笑鬧著，我把他們都趕走了，殺人不過頭點地，也不能讓人家太難堪了。士兵們腳上的靴子也全被脫了，穿到了夥計們的腳上，而夥計們的破鞋爛襪子則成了士兵腳上的裝備。

李冬青見狀趕緊捂住了自己的褲腰：&ldo;尕掌櫃，士可殺不可辱，你要是抽我的褲腰帶我寧可死去。&rdo;

我連忙安慰他：&ldo;你是士，我們當然不敢辱沒你。這些當兵的可不是士，你帶回去吧，要槍就拿錢來贖，不然就拿這些槍抵帳，勉強也夠了。&rdo;

胡小個子朝保安團計程車兵們喊了一聲：&ldo;立正!&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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