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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向來能言善語的危嶽雁今日竟然只會循著自己的話走,凌秋泛終于思忖著尋了個話頭, 「都說桃花時節最適合栽種荷花,將軍卻能在桃花時節令荷花開放,想必費了不少心思吧。」
危嶽雁欣喜於夫人體會到這番心意,趕忙接住話茬,「我倒也還好,這些都是花匠們的功勞。夫人喜歡就好。」
「喜歡自是喜歡,只是有個疑惑。」
「夫人請講。」
凌秋泛抬起按弦的左手輕託香腮,打趣般看向危嶽雁,「荷花雖為靜客,卻亦有富麗名貴的品種,熱烈如灑錦,典雅如龍飛,穠麗如紅臺。若比清幽者,亦有玉碗佛座青毛節等品類。將軍不擇它們,倒選了似菊非菊的秣陵秋色,不知是何用意?」
這個問題如一記悶錘,捶到危嶽雁胸口,連帶著裡頭的臟腑也跟著顫動。這叫她如何作答,若此時還是新婚之夜,還不知自己的夫人曾有過心上人,她還能坦坦蕩蕩的將自己當時的身份宣之於口。其實在親耳聽到那個心碎的訊息之前,在逝去的三年時光裡,在那個總是染著篝火,車馬不經的破屋裡時,雖然從不曾挑破,但她卻總是相信的。
君心似我心。
金陵吳郡山高水遠,她卻一直想要找到她,向她解釋軍令催達,不告而別實非本願,向她訴說三年以來,夜裡行軍邊關浴血之苦,向她表明別後茫茫,欲醉還休侵肌裂骨的相思之情。
但是事實就是事實,在自己缺席的三年裡,她離去時尚眉眼稚嫩的少女,已經長成了朱顏韶麗的美人,也有了自己的心上人。危嶽雁在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包括在之後相處的數月裡,都曾有過無數次衝到凌秋泛面前,問問她三年前破屋裡與她朝夕相對的那個人,在她心裡究竟算是什麼?
然而她終究沒有這麼做,不是不願,而是不敢。她沒有勇氣知道自己曾經在凌秋泛心裡的位置。多年戎馬生涯,玉門關下北疆野上她也曾困於四面楚歌之境,然哪怕是面對數十萬敵軍亦從未懼而旋踵,可是面對這一件事,她卻不戰而敗,丟盔棄甲。
如果不知道的話,就還能有幻想的餘地吧。
危嶽雁揉了揉眉心,不知道自己怎麼變得多愁善感起來,琴旁的凌秋泛盈著兩汪秋水等待她的回答。該怎麼回答呢?
「我是個粗人,不懂那些花友花客的,也不認識多少品種。只因此花名中帶『秋』,想來與夫人有緣,遂選了這種。」危嶽雁說完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也不知道自己胡亂答的能不能矇混過關。
凌秋泛對於這個回答只是淡淡一笑不置一詞,轉首思索彈什麼曲子。危嶽雁見她不說話以為對方覺得自己的回答太過敷衍,遂忙道:「夫人剛剛說桃花時節最適合栽種荷花,其實我聽那些花匠說,蓮花也差不多,不如等閒下來,夫人與我一起再種些蓮花吧?」
「蓮花……」凌秋泛沉吟著忽然莞爾。
危嶽雁只覺得今日夫人心情似乎特別好,笑了很多次,竟不想迎面而來了這樣的問題。
「種蓮花不就是將種子栽入軟泥麼?」凌秋泛有些打趣的看向危嶽雁,「這些我自己就能做,要你做什麼?」
這好像是她自新婚次日以來,第一次沒有稱呼「將軍」,而是直接說「你」,危嶽雁因這一小小的進步十分雀躍,不似往日清冷,裹挾著絲絲柔情的話語就像一隻毛茸茸的撣子在她的心尖上揉搔,惹的她心癢不已。但是這個問題又很是刁鑽,花匠們已經處理好了池塘裡的泥水,栽種荷花和蓮花若在此處,確實是又省心又省力,基本上種完藕與種子就沒有別的什麼工序了,那這種事凌秋泛一人也可以做得,要自己幹什麼呢?能有什麼用呢?
苦思冥想一番後,危大將軍終於憋出一句豪情滿懷的話。
「那我幫你捏蚜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