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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宮裡當差,逢年過節或者找個由頭打點上下是慣例,雖有宮律禁令,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很多時候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也不是想要怎麼樣,不過是預備著哪天用得著的時候,能給個方便。
這樣的人情往來,衛衍當然懂,不過這次他的確沒有想過,要去辦這事。
他很想對父親說不必了,根本沒必要,對於一個很快會死的人,這一切都是沒必要的,但是最後他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那種有違倫理綱常的事,他不能言也不敢言,只能讓苦澀從心底蔓延到嘴裡。此事事關皇室顏面,知道的人越多,意味著等皇帝哪天要處理的時候,死的人會更多,所以,對誰都不能說。
皇帝是不可能有錯的,那麼,錯的只能是臣子。君王失德,自然也是臣子的錯。
事到如今,不可能有什麼希望,也不必存任何僥倖,死亡已是他最好的歸途。至於何時何地,白綾還是鴆酒,那是皇帝需要考慮的事情。反正他現在,什麼都不能做,唯一企盼的是此事不會牽連家人親朋。
鑑於對自己的處境有著如此清醒的認識,衛衍越發覺得這個冬天漫長而嚴酷,每一天都像赤腳在冰渣上走過,看不到前途也沒有回頭路。
辭別父親的時候,衛衍很認真地磕了頭,去向母親告別的時候也是。
也許這一去,再沒有相見的時候。
第四章 算帳
衛衍入宮的時候雪已下了多時,整個京城銀妝素裹,官道上也積起了厚厚的一層雪。
進了午門後,他先去侍衛處點了卯領了入內廷的腰牌,才向乾清門行去。
乾清門是皇城中外朝與內廷的分界處,守衛嚴密。守門的侍衛雖然認得衛衍,依然按例仔細勘察過他的腰牌憑證後才放行。
入了乾清門,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條漢白玉雕欄的高臺甬道,衛衍在上面緩步前行,硬底的官靴踩在積雪上發出簌簌的聲音。
他一進門就感覺到了某種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是為什麼。他恍然聽到遠處似乎傳來了悽厲的慘叫聲,不過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
宮中禁律森嚴,沒人有這個膽子敢在皇帝的寢宮前喧譁。
不過他越往前,這聲音就越大,等他行近乾清宮前寬敞的月臺時,他終於知道原因了——內務府的人正在那裡行刑。
幾乎所有隸屬乾清宮的內侍宮女都跪在地上觀刑,稍遠處還有一群人站著觀刑,那是宮裡的高階內侍宮女,領頭的正是乾清宮的內侍總管高庸,而他身後赫然是東西十二宮的內侍總管。
怪不得無人清掃御道上的積雪,原來人都在這裡。不過這麼大的陣仗,到底出了什麼事?
衛衍緊緊身上的大氅,腳步更加沉重了。
「太后提了這事,陛下心裡肯定會不喜,這幾日你自己要小心行事。」父親的告誡聲在他腦中響起。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不過最容易倒黴的,自然是身邊伺候的人。
遠處,高庸看到他,向他這邊走來,衛衍緊趕幾步,迎了上去。
「出了什麼事,高總管?」
「這兩個死東西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窺探聖意,詆毀聖譽,陛下命杖斃。」高庸掃了一眼遠處行刑的地方,淡淡解釋了一句,然後湊過頭來,壓低了聲音,「時辰差不多了,衛大人您快點進去,陛下在東暖閣等您一起用膳呢。」
窺探聖意,詆毀聖譽!聽到這個罪名,衛衍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兩條可是一等一的抄家滅門大罪。特別是勾結內臣窺探聖意,更是宮中大忌。歷朝歷代,好幾任皇后就是因這個罪名被廢,當然,以這個罪名被抄家滅族的更是數不勝數。
在宮中當差,要想安安穩穩地活下去,最首要的一條就是不該看不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