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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眼就看到他手裡的針筒,裡頭的液體閃爍著刺眼的光。
我幾乎瞬間抱著頭尖叫起來。
他回過頭,緊張地來摸索我的臉:&ldo;謝辜,別怕,謝辜……&rdo;
然後他就被一管鎮靜劑放倒了。
藥物不斷推進他的身體。
他頸側暴凸的青筋,不甘不願地彈動了幾下,慢慢隱進了面板底下,彷彿脊蛙被解剖後,漸趨麻木的屈膝反射。
我從指縫裡,驚駭地看著這一幕。
這一次挨藥的不是我。
但眼看著這條鱷魚被放倒,我依舊難免兔死狐悲。
我的熱源耗盡了,我在精疲力盡中,栽在他肩上,化作了一顆圓滾滾的蘑菇。
我大概真是顆蛇蠍蘑菇,菌類中的百草枯。
和我沾邊的飛禽走獸,總是非死即傷。
他在病床上將養了幾天,一睜開眼睛,就來找我。
新來的醫生是個年紀頗輕的姑娘,笑起來臉上有兩個甜窩。
她顯然深諳這病患的危險程度,培養皿一瞪眼,她就補上一針。等他轟然倒下,她就像哄小孩兒似的,給這肌肉麻痺的龐然大物餵藥,擦掉他眼睛裡溢位來的鱷魚淚。
還用棉簽壓著他的眼瞼,輕輕柔柔地滾幾圈。
培養皿被她磨得沒脾氣,只能壓著聲氣問她:&ldo;你看到謝辜了嗎?剛剛還在我旁邊。&rdo;
&ldo;你剛剛睡著了。&rdo;
培養皿恍然道:&ldo;我把他弄丟了。&rdo;他把臉側在枕巾上,突然道:&ldo;當初我一眼就相中了他,想方設法地弄到手,結果他死了。&rdo;
我戰戰兢兢地,聽他回憶往昔。
他和傻逼弟弟表面舅甥,又暗地裡較著勁兒,傻逼弟弟捕獲了皮毛豐美的獵物,不免自負地炫耀給他看。
他嘗了鮮,又暗嘲夏煜蠢得可笑,明明酸得入骨,還要佯作大度。
他開始故意讓我發現他的痕跡。
逼得傻逼弟弟維持不住表面的濃情蜜意。
可憐我只知道靠在傻逼弟弟膝上打遊戲,遲鈍得像個傻子。
直到被吞剝入肚,才後知後覺嘗出疼。
我也不知道這場單方面的暴行有什麼值得他念念不忘的地方,以至於他縮著喉結,雙目赤紅。
&ldo;我真是個瘋子。&rdo;他嘲弄道。
這證據確鑿的口供只來得及招了一半,手機鈴聲又開始大煞風景。
他示意醫生接起來,貼在他耳邊。
是陸醫生的聲音,低沉而疲憊。
&ldo;大巴的位置已經確認了,正在打撈出水,車身受損嚴重,可能在出水的瞬間解體。你如果還想見他,就過來吧。&rdo;
第46章
聽說我的屍體在水下百來米的地方。
那一定又深又暗,絲毫不透光。
水壓作用下,我曾經鮮活的肉身,大概會被打碎了,擠在那枚變形的鐵核桃裡,通紅模糊的肉色,像未破殼的雞胚蛋。
如果有人打著手電筒,對著核桃殼去照,大概還能看到一點濕潤的黑眼睛。
我就是那隻雞雛,剝殼取卵,非我所願,我還想睜開眼睛。
我自問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為什麼我該一次又一次地被剝開殼,被按在砧板上,切成蔥姜蒜那樣的碎末,去嗆出他們並不途經肺腑的眼淚?
為什麼我該去死?
為什麼我該沉在水裡?
我總也想不明白。
難道是蘑菇味甘,宜於食補?
我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