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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顫慄隨著令人陋意的熱浪消逝了。過度的疲勞使他忘掉了恐懼。
“科拉,你的眼睛變黃多久了?”
她遲疑了一下,說道:“我想早就是這樣。”
“三個月前不是棕sè的嗎?”
“不,你問這個幹嗎?”她咬了咬嘴唇,反問道。
“沒什麼。”
他們在那裡呆々地坐著。
“孩子們的眼睛,”他說,“也變黃了。”
“有時發育中的孩子眼睛是會變sè的。”
“也許咱們也是孩子,起碼對火星而言。這個解釋倒不錯,”他不禁笑了起來,“我想,我要游泳去了。”
他縱身跳進運河,讓自己像尊金鑄的塑像一樣下沉,一直沉到河底,躺在一片綠sè的靜穆之中。周圍是水國的靜謐、深沉與安寧。他感覺到平穩、緩慢的潛流正輕々地把他帶走。
如果我在這兒躺的時間足夠長,他想,河水將對我下手,將齧食我周身的筋肉!直到那珊瑚般的白骨露出。最後,僅留下一副骷髏。這樣水就可以在骷髏上大顯神通,生出綠sè植物、深水植物、紅sè和黃sè植物。變啊,變啊,緩慢地、深刻地、靜々地變吧。火星上的一切不正是如此嗎?
他看到蒼穹自天而落。太陽憑著大氣、時間和空間造就了火星人。
上方有一條寬闊的河,他想:是一條火星河,我們全都像小龍蝦一樣躺臥在幽深的河底,躺臥在我們那卵石堆成的屋子和用沉重的巨礫砌就的房間裡,流水沖走了我們固有的肌體,拉長我們的骨骼……
他使自己在柔和的光線中浮起。
丹坐在河岸上,神情嚴肅地打量著父親。
“尤塔,”他叫道。
“什麼?”父親不解地問道。
孩子笑了笑說:“你知道,尤塔是火星語的父親。”
“你打哪兒學的?”
“我也不知道,隨便在哪兒都能學到的,尤塔。”
“你叫我有什麼事嗎?”
孩子遲疑了片刻,說道:“我——我想把名字改一下。”
“改名字?”
“是的。”
這時母親也遊了過來,插嘴說:“你叫丹有什麼不好?”
丹有點不安。“前兩天你叫丹、丹、丹的,我心裡說,這不是我的名字,我已經有新名字了。”
位元林先生扶著河岸,覺得渾身發冷,心跳減緩。“你的新名字叫什麼?”
“林農。這不是個好名字嗎?我可以用嗎?請告訴我,可以嗎?”
位元林先生用手摸著腦袋。他的思緒不由得又回到他單獨施工的那支荒唐的火箭上去,連他的家人在內,誰都不願插手,一天到晚總是他一個人。
他聽見妻子在說:“怎麼不能用?”
他也聽到自己在說:“可以,你可以用。”
“好哇!”孩子驚喜地叫道,“我叫林農了,我叫林農了!”
他手舞足蹈地嚷著,踏著草地跑去了。
位元林先生瞥了妻子一眼:“我們為什麼答應了呢?”
“我也不知道,”她說,“這名字聽起來似乎還不錯。”
他們走進了深山,漫步在鋪著石磚的小道上,路邊的噴泉在靜々地噴湧。整個夏天,這些山間小徑都覆蓋著一層薄膜似的冷水。他們就像是在河灣裡涉水似的,踩著水行進,激起陣々的水花,這天他們的光腳都泡得冰涼。
他們走到一所火星人遺棄的別墅跟前,這別墅坐落在一個山頭上,站在這裡可以俯瞰山谷的全景。裡面是藍sè大理石的大廳,巨幅的壁畫,還有一個游泳池。在這炎熱的夏季,這處所頗使人心曠神怡。看來火星人並不喜歡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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