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頁(第1/2 頁)
他攥得拳頭的手上的確黏乎乎的,滿是汗水,別人看他是多麼艱難隱忍地低著頭。周雲起也是忍得辛苦,他多想將那些個撫摸他頭的手拍下去,說句噁心,他差點就衝著唏噓感概的偽善面孔大喊道我不可憐。
他真的不可憐,他只是覺得塵埃落定。似乎在他見到那個男人的第一眼就知道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這段時間裡他一直膽戰心驚地等著這件事,而今它終於發生了,周雲起只是感到莫名的心安。
終於嘈雜的人群都回家吃晚飯了,最後留下幾個親戚商量周雲起的去處,他們想將周雲起帶走,說是在這裡沒人照顧。周雲起也不知這話從何說起,周彩霞在的時候他其實也沒人照顧。他不願意,推說奶奶還在這裡,他不走。大家一時愣住,帶個小的回去還行,再把這老瘋子也帶走就麻煩了。老,本就是麻煩的根源。
第17章 第 17 章
親戚們圍坐在八仙桌旁,你一句我一句地商討著,周彩霞還會不會回來,周雲起應該怎麼安排。周雲起說想和奶奶一起留在這裡,他們也就當個笑話聽。要是真能讓他留在這裡,他們今天壓根就不會來。
大表舅家比較有錢,但是這錢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吃飯時多個碗多雙筷子沒問題,幾個月沒事,若是吃幾年十幾年呢?難不成以後周雲起婚姻大事都要他一齊包辦了?這虧本的生意他可不幹。
他不幹,誰幹吶。表姨急了,自己家女兒今年上高三,正是關鍵時刻,帶回他們家是萬萬不可能的,這可是關係一家前途的事情。
除了這兩個年輕一點的,還來了幾個念著多年情誼的老人。家裡早就不是他們能做主的了,這要是隨隨便便帶回去一個孩子到時候再被轟出來,讓著孩子怎麼想。漸漸他們也不再插話,只管坐在主位上,看著蜘蛛網密佈的灰色天花板吞雲吐霧,讓他們爭去吧。
周奶奶在煤爐上燒了開水,給每人泡了一杯茶。透明的玻璃杯像是蒙上了一層豬油,上面暗紅色的牡丹花紋應該是被膩死了。她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就著茶吃著一塊酥餅,為數不多的牙齒顫顫巍巍地咬著餅,餅皮一陣紛紛掉落。她捨不得,吃兩口餅,就得停下來用食指捻起圍兜上餅渣塞進嘴裡。
表舅和表姨仍然各執一詞互不相讓,表舅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說是願意承擔這樣的責任,但是前提是必須得大家一起承擔,他不做這個冤大頭。
表姨說我也沒辦法,等我家閨女考完了,周雲起想在她家呆多久就戴多久。
到那時還來得及?且不說萬一到時候她來一個一拍腦袋說忘了,就是他將在他家住了大半年的孩子送到妹妹家去,讓周圍人怎麼看。別人不會記得他那些時候的辛辛苦苦,就會戳著他的脊樑骨說這人不仁義,光會推卸責任。所以表舅不同意,週六週日必須送去妹妹家。不能讓人將這個孩子看成全是他的義務。
表舅和表姨開始了第二輪的爭吵,周雲起的怒氣早就被吵到西伯利亞去了。怒火燒盡了大部分的理智,餘下的灰燼隨著無力感一起彌散在大腦皮層,僅剩的理智因為飢餓感還清醒著,知道不能出言趕走這些的親戚,這是他在這個世上最後一點願意同氣連枝的親人。
身似浮萍大概就是這樣,被不可抗的洪流裹挾,沖向命運不可知的深淵。可為什麼他只能是浮萍呢?
周雲起望著低矮的天花板,出神地想到,即使最終都要同歸於盡,他也要成為那不可抵擋的洪流。
最後還是顧奶奶過來結束了這場混戰,差不多月上柳梢的時候,她走了進來,表舅表姨也曾經是她的學生,一下子就噤了聲。顧奶奶笑了笑,拉起周雲起,向著一大家子說道:&ldo;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大家先去我家吃個便飯。真有什麼事,邊吃邊說,也不耽誤。&rdo;顧奶奶做了幾十年的教師,骨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