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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歲吧。」
「我小舅當時十六七歲,從鄉下過來,他會護著我媽、護著我,但是也沒什麼用。再後來,我上了初中,那個時候初高中還在一起,都在縣城外面,很偏的一個地方,我們都住校。」
李仞繼續往下說。
許瞳睜大了眼睛。
「有一天晚上,我有個哥們兒逃了晚自習,回來跟我們說有個橋洞底下鬧鬼,時不時能看見個女的,穿個紅衣服,飄在水裡。我們當時都笑話他膽小,這世上哪有什麼鬼,肯定是看錯了,當天晚上翻牆去看。」
李仞說到這裡,周身的氣息稍有點沉,手指無意識地在黑色長褲上摩擦了一下。
「然後呢。」
許瞳說完,便隱隱有些猜到了,但又不敢相信。
「我們就一起騎車過去,我沖在了最前面,要跟他們證明這世上壓根沒鬼,我騎得特別、特別快。」
李仞說到這裡,語氣實在艱澀,還是停頓了一下。
「別說了,對不起——」就算再遲鈍,許瞳也知道他要說什麼了,舔了舔唇角,忽然有些不敢聽。
「你也猜到了。」
李仞神色倒挺平靜的,側過臉來,一雙黑眸卻冷冷寂寂的,又很空,空得仿若沒有任何一點的實質,
「這世上的確沒鬼,只有不想活了的人。」
他低低地道,有些自嘲。
「我就是覺得當時我沖在最前面,興沖沖的樣子,挺像你說的,可悲的笑話。」
「對不起。」
聽到這裡,許瞳情緒再也繃不住了,用力地抓扯著自己的頭髮。
「對不起,李仞。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
她急急說著,沒忍住,從下午到現在積蓄了很久的,一大滴飽滿晶瑩的淚滴墜在眼角邊,稍一凝滯,就那麼直直地淌了下去。
她真的不知道。
或者說,在這以前她是覺得李仞家挺奇怪的,只有他和舅舅生活在一起。但是其他的,她完全不知情。
她忽然很難過,很難過很難過。
眼淚一落下來,怎麼都控制不住,她裝作若無其事去抹眼淚,卻越抹越多。最後她乾脆將臉埋進胳膊,身子不可自抑地顫抖著。
「為什麼哭。」
半晌,她聽見了李仞低淡的聲音,「因為同情我,還是——」
許瞳擦了擦眼睛,竭力讓自己停下來,但是又停不下來,最後哽咽著,放下手臂往前挪動了一些,伸出手臂,輕輕地、輕輕地環住了他。
沒有同情他。
——她只是,為她的朋友感到難過。
很難過。
她抱得很輕很輕,就像是一片飄落在身上的柔軟羽毛,下一秒就會消失掉。
這也是一個純粹安慰性質的、友情之間的擁抱。
但是許瞳還是能感覺到,李仞的身體有些發僵。
離得近,她也能嗅到他身上的味道,很淡的菸草氣息、夜晚露水清冷冷的暗香,還混雜著年輕男孩身上荷爾蒙的味道。
他低下頭,摸了摸她的頭髮。
許瞳仰起頭看他兩秒,然後放開了他。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剛才順著他溫熱修長的手指,傳遞到她發間,被他觸碰到的地方酥麻,心臟也跟著加快跳動,面頰升溫,和等待簡訊時一模一樣。
「李仞。」她跪坐在地上,調整一下呼吸。
「嗯?」
「我們、我們是永遠的朋友了。」
「好。」
許瞳又揉了揉眼睛,還是想哭,眼睛上又籠著一層霧濛濛的罩子。
「好了好了。」
他有些無奈,起身從書桌上抽了張紙,遞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