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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墜落。
再來,又從大廈的屋頂回到了某間公寓的浴室。暴風過境一樣,到處扔著衣服褲子的地板,東倒西歪的瓶瓶罐罐,浴缸裡盛滿了水,可是籠頭並沒有關,有人面色潮紅地將自己埋入水裡,抱著膝蓋縮起身體的樣子像是回到了母體之中。
安靜溺斃。
…………
最後的一幀,是在貼著藍色牆紙的房間裡。
有個小朋友架著小提琴,握著的弓剛碰上琴絃,就被身前的女人拍開了手。女人的嘴開開合合,小朋友把手緊緊貼在身側,低頭認真聽著,半分鐘後,他又握起弓,可結果依舊。
一次,兩次,三次……無數次。
他的動作越來越僵硬,似乎每一次都是在做最後一次努力。
可每一次後面都有下一次。
這些畫面都被消去了聲音。
照理來說,她聽不見裡面的人是哭是笑,是大叫還是沉吟。
然而她聽得到。
「你的手不對,弓拉得不夠直。」
「再來。」
「不是這樣的,再傾斜一點……不對,你用心做了嗎?」
「這麼簡單的動作你都做不到嗎?」
「還是不對!為什麼你就是做不好?」
她還聽得到。
媽媽,對不起。媽媽,救救我。
「媽媽,你怎麼哭了?」
畫面消失了。
白霧也全部散去了。
耳邊還有田臻的求救聲,她伸出手卻怎麼都碰不到他。
空蕩蕩的像能延伸去另一個世界的走廊裡,只剩下她和田然。
她的喉嚨發出了奇怪的嗚咽,有人往她的血液裡注進了空氣,心臟痛到她跪在了地上。
田然蹲下來,爬過去,摟住她的脖子,嬉笑道。
「不要哭,不要哭。田臻雖然死了,但我可以扮演田臻啊。我會扮演得很像的,媽媽。」
她放聲哀嚎起來。
「……不是這樣的,不行的…你們,誰都不可能取代誰的。」
肩膀上的手沒有了。
她伏在地上,慢慢抬起頭。
他正懸在半空之中,微笑著望向她。
「……然然?」
他又靠近了一些,伸手撫過她的頭髮:「媽媽,不要讓失去的悲傷遮住了你的眼睛。你愛我,也愛田臻,我們在你心裡都是獨一無二的,就算真的有機會,我能重新活一次,但條件是要拿小臻交換,你會願意嗎?你不會的。你只是貪心,你要田臻,也要田然。你不可能都有的,因為我已經死了。我不能,也不想再在田臻身上活一次。媽媽,不要捨不得,也不要再追逐不存在的虛幻,你的時間停得太久,田臻等得太久,現在是時候你們一起往前走了。」
她怔愣地忘記了抽泣。
「所以,快點醒來吧,媽媽。醒過來,好好地活下去。我會在另一個世界,一直記掛著你們,想念著你們。」
「然然。」
消失前的最後一秒,他眨掉了含在眼裡的一滴淚,讓它順著眼角流進自己的酒窩,笑著揮手道:「回去吧,媽媽。」
…………
田臻輕輕地擰開門,房間裡開著一盞小夜燈,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只能大致看清躺在床上的人的輪廓。
他們回來時壓著應川去醫院,處理了手上的傷。應川不願意住院,他難得任性,田臻本來就心疼得不行,他說不想住院,當然由著他了。反正不住院無非就是把所有在家休養的注意事項都記下來,再隔三差五地去醫院換藥嘛。主治醫生被田臻緊張兮兮地堵著,問這問那,打趣道這麼怕忘你乾脆抄下來得了。不料田臻一拍腦袋還真去借了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