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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夏樵正站在沈家客廳的牆邊,從名譜圖的尾端收回手。他在自己名字上抹了一下,指肚沒再落下墨印。
因為這一次,「夏樵」兩個字不再是他強行添上去的了。
他看了很久,然後走回臥室。
他在臥室那張靠窗的桌前坐下,從抽屜裡拿出一個本子,翻到空白的某一頁,抓筆寫了起來。
曾經很小的時候,他看見沈橋伏案寫著日記,總會忍不住問一句:「爺爺,寫這個幹嘛?」
沈橋說:「想記住一些東西。」
「那用腦子記住不就行了嗎?」
「太多了,總會忘記一些。」
「忘了很嚴重嗎?」
「不嚴重。」沈橋說,「但是會很遺憾。」
「為什麼?」
沈橋斟酌著說:「因為有些故事其實很重要,但故事裡的人醒過來可能就忘記了,如果有人能替他們記住一些,也是好的吧。」
小時候的夏樵聽不懂,所以沈橋去世後,那些日記便斷了。
好在現在他懂了,又將那些故事續了回來。
他寫了很久,記下了在西安幾天遇到的人、解開的籠,記下了那個叫「蘭蘭」的姑娘,還有她已經離開的姥姥。
直到圓月從窗格一角緩緩移到正中,銀白色的光亮鋪滿整桌,他從窗戶的縫隙裡隱約聞到了一絲淺淡的香味。
他怔了良久,抬起頭,看見後院那株白梅安靜地站在夜色裡,嶙峋的長枝頂端,不是何時無聲綻開了一朵花。
……爺爺?
他手指抖了一下,擱下筆匆忙跑了出去。
筆在桌上滾了一圈,一滴墨在紙頁上暈染開來。
墨跡上邊,是他剛剛寫完的最後幾行。
……
以前看過的書裡說,諸法無常,諸漏皆苦,眾生煞煞然也,世上的清明人太少了。而判官之所以存在,就是幫人除礙化煞的。
那時候我沒入過籠,也沒解過籠,見過的人寥寥無幾,誤解了這句話的意思。我以為那是希望人們了無掛礙。
後來才知道我弄錯了。
判官不是去了卻牽掛的,而是讓那些牽掛有處安放。
爺爺說,這是一條看不到頭的長路,有人已經走了一千多年,不知道我會走多久。
不管多久,我都會像爺爺一樣記下來的,這是那些故事發生過的證明。
前天是小寒,一個叫「蘭蘭」的姑娘見到了她姥姥最後一面,雖然她已經忘記籠裡的事了,但是姥姥知道了她住的地方,沒留什麼遺憾,走的時候是笑著的。
這是我們這一脈存在的意義。
21年1月7日,白梅開花了。
夏樵於寧州。
或許你已經不記得了……
你其實跟離開的人好好道過別,於某個長夜。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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