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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森整夜沒回臥室,也沒去客房休息。
打完那通電話,他就靠坐在客廳沙發上,閉眼假寐。
南面四格窗半開半掩,夜裡寥落的風往裡輕送,樹葉窸窣的聲響也在耳邊摩挲,細細聽,還能聽到低低蟲鳴。
至始至終,樓上都很安靜。
他鎖掉那道門後,季明舒沒有絕望哭喊,憤怒叫罵,也沒踢門踹門,徒勞掙扎。
她太累了。
哭過之後,腦袋變得很重,像是沉甸甸地積著一團漿糊,一動就不停搖晃,鈍鈍生疼。
她的嘴唇、脖頸、臉頰,也有揮之不去的被狠狠親吻過的觸感,好像仍舊留有岑森的唇上餘溫。
她蜷縮在床尾的位置,懷裡抱著枕頭悶臉。
其實她原本是想緩一緩,平復下情緒起落後的不適,沒成想她抱著枕頭,就這麼不知不覺睡過去了。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這一整夜,她都在夢李文音。
李文音爸爸是季家司機,和季明舒父母一起,葬身於外出秀恩愛途中的意外車禍。
他走後,季家憐他家中只剩遺孀孤女,給了筆豐厚的補償金。
可李文音媽媽沒要,直言自己丈夫的死是場工作途中的意外,季家沒有對不起他,她們母女也沒有理由接受這筆巨額補償。如果是出於人情心存歉疚,她更希望季家能為她提供一個工作崗位,讓她透過自己的勞動來獲取生活來源。
她都這麼說了,季家自是滿口答應。
所以後來,這厲害女人順理成章帶著李文音住進了季家,成為了季老太太的專職保姆,還踏著季家這塊跳板,找到了遠勝她丈夫的下家。
記得她們母女剛到季家那會兒,家中上下事事照拂,李父為季家工作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人不在了,情誼仍在。李文音到了上學的年紀,季老太太還發話,讓她跟著大院裡的小孩一起去唸子弟學校。
不論季家是真心幫扶還是不想落下寡恩的名聲,李文音的人生都的的確確因為季家有了質的改變。
幼時季明舒和她爭吵,被激得口不擇言,曾氣鼓鼓地指著她罵,&ldo;你不過就是個保姆的女兒,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rdo;
不巧被季老太太聽見,捱了好一頓罵,還被打了下手板心。
季明舒那時並不明白,季老太太懲罰她,不是因為她罵李文音給李文音帶來了傷害,而是不允許季家的女孩子說話如此沒有涵養。
她只覺得好生氣好生氣,明明她沒招沒惹,是李文音先跑來譏諷她,說這麼大人還玩洋娃娃也不害臊,可最後挨罵挨罰的都是她!
這樣的事情小時候發生過很多次,不止在家,在學校也是。季明舒吃多了悶虧,也學聰明不少,慢慢地,不會再輕易受到李文音激怒。
而且到了初高中,大家沒有小時候那麼純粹,會更多地關注家世出身親戚背景。
在這一點上,季明舒有天然優勢,有時候不用她多加解釋,就有一批人會自覺地站在她這一邊。
但這並不代表初高中的李文音沒有別的辦法在她跟前陰魂不散:
季明舒和室友改短校服裙,第二天就能被剛好換班值勤的李文音抓住扣分;
季明舒不愛運動,跑步龜速,李文音就能超她一圈並在超過時對她不屑輕嘲;
季明舒和朋友說某位學長長得帥氣,沒過幾天李文音就能和那學長說說笑笑,一起去食堂吃飯,討論高年級題目……
諸此種種,在季明舒的夢裡依舊反覆。
夢中場景變幻起來光怪陸離,後半段,李文音身邊還多了岑森。
她好像是以一種不存在的第三人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