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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的尾音拖得格外長。
孟廷輝側眸,順著她的目光所向望過去,就見那邊坐著的正是中書門下二省、樞府、御史臺的三品上重臣,無一不是執政使相。
沈知禮的目光飄乎迷濛,孟廷輝辨不出她說的到底是誰,可心頭卻漸漸硬了些——雖知她這定是酒後胡言亂語,可更知她不會無緣無故地說這些胡話。
前面忽然響起一片笑聲,不知是那些朝臣們說了什麼有趣的話。
孟廷輝猶在轉思,卻不防沈知禮突然重重拍了下她,湊到她耳旁道:“多虧你那日在內都堂諫言,讓太子登基前不冊太子妃……否則我早已被他當作貢牲似的呈上去了。”
唇間滿滿都是酒氣,臉龐亦泛著酒後潮色,一雙眼中水光突湧。
孟廷輝聽清,又望了前面一眼,然後垂眸,伸手攬過沈知禮的腰,將她拽起來,往廳東偏門處走去。
心中已知她所道何人,不可謂不驚,可卻顧不得驚,只怕她會在這廖府家宴上做出什麼過激之舉來。
沈知禮倒是乖,由著她一路帶了出去,靜靜地不再說一字。
廳中觥籌交錯笑談不休,只有外面候著的幾個廖府下人看見她們出去,卻也沒有勸留,都知她二人算不得貴勳顯要之輩,因而待孟廷輝辭謝過後,便讓人去叫沈府等在外面的小廝將車駕過來。
夜風中她二人相簇而立,寒意催褪了酒勁,沈知禮忽而蹙眉,一眨眼,落下淚來。
孟廷輝立著未動,不知如何勸,亦知沒法勸,抬眼望向夜幕深空稀星,忽覺一陣心酸。
這世間難事何其多也,可卻未有一事似情之難。
縱是如沈知禮這等家世樣貌皆出眾的女子,也終是邁不過這道檻。
睹此情境,她又如何能想不到自己,這十年,十年……這往後不知還有多少年,多少年……
沈知禮脖頸輕彎,咳了幾下,好似想起了什麼似的,突然拽過她的手,道:“你莫要太招搖了。”
孟廷輝回神,卻不解她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什麼?”
沈知禮眉頭動動,好似不滿她這反應,一鬆手,道:“廖從寬之所以肯識你請你,還不是看在太子同你親近的份上……你可知近些日子來,我在職方館都能聽見人在背後議論。”
她愈發一頭霧水,“議論什麼?”
沈知禮一副她明知故問的樣子,“之前有次你半夜三更地回女官公舍,恰有女官看見你是從太子的車駕上下來的,此事都傳遍整個大內了,你還裝不知道?”
孟廷輝眼底一冰,抿了唇不言語。
才知為何人人皆言她是“太子近臣”,只怕是自她入調門下省的那一日清晨始,此事便已開始口口相傳。
那一夜她裝暈,可她沒料到他會用自己的車駕送她,更沒料到她已是那般小心,卻還會被人看見。
沈知禮又道:“朝中有多少女官,偏你一人能在門下省供職,且又頗受太子寵信,如今連廖從寬都肯對你示好——”她頓了頓,沒再往下說,卻是猛地一彎腰,乾嘔了起來。
章四十四 進狀(中)
孟廷輝低嘆,從袖中抽出巾子遞過去給她,“你也莫要這樣折磨自己,世上的好男子多了去了,便是當日的狄校尉……”
沈知禮一把拍開她的手,渾身發抖。
馬鈴輕響,沈府上的小廝從車廂後探出半個身子,“大小姐。”
孟廷輝收回巾子,見她神情不比往常,臉上淚珠撲簌簌地滾粉而落,不禁一時語塞,也不知沈府的人望見這麼一副情景心中會作何想法。 沈知禮抬袖抹了抹頰,迎風冷吸一大口,然後大步過去,臨上車前卻回頭望了她一眼,可又終是沒說什麼,只攬了簾子上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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