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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老人家都很容易講起往事,又抑或是因為這次有了一名小貓聽眾,吳老看著那雙寶石般的貓瞳,開始說起他和曾經那隻流浪貓的故事。
故事很簡單,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再普通不過了,就是相遇、相知,卻無法相守的故事。
只是主角是人和貓,一次偶然,少年救下了因為偷吃被人打斷了腿的黑狸花貓。然而明明是救命恩人,黑狸花卻對少年毫不客氣,除了包紮,基本就是隻要敢靠近就是帶著傷痛也要對少年一頓抓撓。
「我起初以為是家裡糧庫進了老鼠,拿著鞋子進門抹黑打了幾下,它哈氣,嗷嗷嘶啞著,我才發現原來是隻貓,當時它也就比仙珞要大一點吧,但是很瘦,骨瘦嶙峋的,還拖著一條斷腿,慘得很。」
「那個年代,人都吃不飽,就更別說這些小東西了,血親之間撕破臉皮就為了一口米,除了頂富貴人家的小姐,不會有誰會去關照這些流浪小東西。」
但是少年當年到底是年少,可能覺得是緣分,也可能是看到比自己還慘的活著的東西,起了份摻雜著優越感的同情心,總之就憑藉著心裡那口倔強,少年偷偷背著大人養起了貓,將本來只夠七分飽的飯菜,分出兩分給野貓。
就是這麼大的恩情,可是說是自出生以來第一個對它這麼好的人了,每次餵食包紮,野貓至少都要賞他三道紅。少年氣憤過、破口大罵過,覺得這貓真是不知好歹,這世上除了他,這隻貓還能找到一處有免費飯吃的地方嗎,好幾十次想過要不就棄之不管,把貓扔出去讓它自生自滅好了。
「現在想來也是運氣好啊,被撓了這麼多次都沒有得狂犬病,那時可沒現在這條件,得病了就死定了。」
「不過現在,想來,說不定得了也不錯,這樣我就可以永遠跟它留在這裡了。」
吳老看著旁邊擔憂勸說他的眾人,搖了搖手:「笑話罷了,無論怎樣,我最後還不是健健康康地跟你們坐在這裡。」
故事繼續,不知為何,少年沒有將棄貓的打算付之行動,有好幾次他連麻袋都準備好了,但最後都沒有下得了手。可能他知道,這貓出去後就只有死亡一條路了,而他那時到底沒有能親手放棄一條生命的狠心。
日子一長,大概是確認了眼前這人沒有威脅性,抑或是少年透過了它偷偷設下的考驗,野貓開始對少年放鬆下來,收起了爪子,從此再也沒有對少年張開過。
「我現在還記得,當我第一次摸上它的腦袋,當它在我面前翻開肚皮時的那份心情,簡直就是高興得找不著北了,我這一生中,就是後來賺了大錢,過上了當年連做夢都沒敢想過的生活,都沒那麼高興過。」
傷好了的野貓存在當然隱瞞不住,少年便對眾人說這貓靠捉老鼠餵食,自己只是給它洗過澡而已。家母看了少年很久,留下一句絕不能給它一口米飯、也不能給它起名字的話語後就走了。
從此,孤獨的少年旁邊有了一個小小的影子。天晴下雨、早課晚讀,他跟貓學著抓老鼠,貓陪著他看書寫字讀新聞。日升日落,他曾經以為這就是永遠。
至少在那個生死混亂的年代裡,少年獲得了獨屬於他的一份寧靜和陪伴,少年覺得要是哪一天從天而降一顆炮彈把他給炸死了,他也能笑著說——這輩子還不算太糟。
只是命運到底愛作弄人,偏偏在那時候垂青了吳家一眼,一個好訊息,一個機會,一張船票來到了少年手上。
這是早年喪夫的吳母散盡家財,傾盡嫁妝,拼盡所有換來的僅此一人的機會,已經長大懂事的青年說不出,我留在這裡陪你們、把機會讓給其他更有用的人之類的任性話。只能沉默接過,一個人在房間裡整整三天沒合過眼,野貓可能也感覺到什麼,不吵不鬧,整整三天一直守在青年身邊。
他帶不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