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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正斜靠坐在遊廊的柱子旁,橫吹笛子。見了我來,鈍了一下,又繼續吹,曲譜是崔郊的贈去婢。這老十三能文能武,還擅長音律,吹得一手好笛子。我默默聽著,心裡連連讚嘆,好一個驚才風逸的玉面郎君。
曲畢,十三這才看向我:
「看樣子,燒是完全退了?」
我上前:
「還要謝謝十三爺。」
說話間,他眼神看向我身後一笑:
「該謝的人在你後面站著呢。」
不知何時,四爺已經站在身後,我本想道謝,卻還是隻擠出一句請安的話。
四爺依舊靜靜的看著我,面冷,眼神卻是熱的。那份炙熱,我懂,又好像不懂。他信佛,向來不近女色,只勤於政事,對府上的福晉也秉持著相敬如賓。這樣的人,我本不該去招惹的,可他的眼裡平靜,為何在看著我的時候,卻總是透露著什麼。
記得重陽節的那天,他帶著我站在角樓向下望去,我忽然發現胤禛的眼神裡閃過一絲堅定。他心裡在想著什麼,我不知道。當時胤禛沉默了半天,告訴了我,他信佛的緣由:「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時常夢見大山大河,在我眼前揮之不去。佛家講究頓悟,這是夢,卻又不是夢。如果是夢,便還是一個悠閒的貝勒。如果不是夢,要麼康莊大道,要麼…」
就像他告訴我的,佛家也講究因果。十四爺雖是他的親弟,卻與八爺走得親近。德妃雖是他的生母,卻莫名的偏袒十四,不過都是緣深緣淺罷了。
可這一番沒說完的話,我卻不懂了。既是夢,為何又不是夢,也許只有四爺自己懂。
十一月中旬,太子病癒,遵旨返京。由於大病初癒,萬歲爺愛子心切,特意命梁公公從宮裡調出兩個做事周到的太監到太子府伺候。
有一個叫小川子的太監深得人心,平時說話嘴巴像抹了蜜似的,幹活也勤快。梁公公見他是個受用之人,便將他安排進了太子府伺候。
進了太子府只不過十天,就獲得了太子爺的喜愛。要說他與別的太監有何不同之處,還真是有。這小川子會一項稀罕絕活兒,那就是口技,他能學很多鳥叫和禽獸叫,學得以假亂真,可謂技藝高超。
僅表演的二鳥爭食,將兩隻畫眉鳥演得如同真的般,就讓太子爺大為驚嘆了。所以經常吩咐小川子表演,什麼群豬爭食、百鳥爭鳴,無一不讓人稱讚。
一天,太子起來趕著去上早朝,只喚了一聲,小川子便及時跑了進去。在伺候他穿鞋的時候,太子發現小川子是跪著的,而其他人都是蹲著,不禁問道:「為何要跪著?」
小川子則畢恭畢敬:
「太子爺是儲君,將來是要君臨天下的。奴才仰慕,更不敢有丁點怠慢。」
太子一聽,心裡頓時被觸動。自己出生後,第二年便被立為皇太子,一當就整整二十七載,這個太子早就當夠了。好一句君臨天下,也唯有君臨天下的那個人,才是真正掌握實權的人。
漸漸的,太子爺很是寵信這個能言善道的小太監。但他不知道的是,小川子還認識另外一個人,那就是大阿哥。
冬生蕭瑟,萬木凋敝,能賞的唯有雪景了。這第一場雪還沒來臨,我就開始盼著了。
每次朝會,在萬歲爺從中和殿到達太極殿的時候,就聽鑾儀衛官大喊一聲:「鳴鞭!」
甩鞭的人聽見後,接連在地上打三下,清脆響亮。每每聽到鳴鞭聲,我都會停步靜聽。
臘月十九這天,終於迎來了這年的第一場雪。滿城的大雪紛飛,琉璃瓦很快積了白皚皚的一片。
我套著水藍色繡著小團花的短襖,披了件粉嫩的毛披風就迫不及待的出門了。簌簌瓊雪中,我沒有兜上風帽,就這樣淋著雪漫步在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