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第2/4 頁)
一聽這聲,心裡就會難受)。坐在樓梯上休息的幾個幫工已將豆腐房裡的東西搬移一空。在旁邊看熱鬧的人,特別是院裡一些女傭人,見到汽車駛到豆腐房附近,都冷靜得沒了半句話,豆腐房周圍啞雀無聲。是汽車的出現使不少人噤若寒蟬,在短時間內失去了與人會話的能力。司機先讓轎車在門外停穩,然後走下車,走進豆腐房看了看。出來時司機也不跟任何人說話,把車門關死,一個人走掉了。司機去的地方是管家古裡兄呆的帳房。在司機狠命將車門碰上的時候,車身上多出了幾個新的手掌印,這幾個手印是被圍觀的人剛添上去的。司機今天的壞情緒已經說明瞭問題,少爺將他解僱了,這會兒他去帳房,是為了領自己在花家的最後一次工錢。傾斜。女人身體帶著風。死丫頭有兩條細沙腿……她用自己的細沙腿向少爺颳起了春風,在車裡,丫頭握著方向盤,這是一隻被鏤空的可以對外透視的圓圈圈,在丫頭身上,本來就已有了一隻圓圈圈。她終於將教她學開車的師傅轟走了,這對於一個從山村裡來的豆腐製作者來說,無論如何都是一場不小的勝利。在山風中露出歪斜模樣的羽毛房如今可以經常看見附近有轎車進出了……這無論如何是這座小山村和村裡長滿密集鳥毛的房屋的勝利,是這位豆腐女兼傻丫頭的光榮和驕傲。司機在帳房取了最後一筆工資,急匆匆朝簡氏住的小院走去,因為在剛才領錢時,古裡兄曾勸過司機,讓他不要馬上離開花家,可以去奶那兒,求求奶,讓奶出面,叫少爺別解僱一位技術熟練的汽車駕駛員。當司機小心翼翼跨進簡氏房間時,得到的回答卻是:&ldo;此事不好由旁人來說的。&rdo;不能由旁人進來摻和。一位掌握了開車技術的司機,有無工作機會由別人來定,別人給你,你就能開車掙錢,沒給,你只能求人。而我倒不這麼看。萬事都能打個比方。什麼?司機以前在花家,他在花家幹過什麼費勁的事情來著?花家的汽車就像一隻香甜可口的麵包,整個花家都像一隻麵包。什麼?司機是你騎馬墜地而亡以後才被請到花家來的,汽車也是,你騎馬被樹撞翻,死掉了,死了以後好幾年,你兒子才在外面購買了這輛美國造的黑色小轎車,對於這些,你哪能知道呢。不是這麼說的,我是說有人會這麼說的。你死亡以後,黑汽車和整座花家院子都變成了麵包,萬事都能打個比方,司機和院裡其他傭人就像吃麵包的蛀蟲,他們從麵包邊緣一點一點往麵包深處鑽進去,他們每天都在麵包裡面做著對麵包不利的事情,他們吃麵包,消耗麵包,將來會把麵包蛀空。司機現在已在麵包裡被少爺活活悶死了。在汽車裡做工,在汽車裡生活,最終被少爺趕出了汽車。他現在快要被悶死了。從帳房出來,走入簡氏的小院子,從小院子中出來,直接走出了花家大院,一路之上,他幾乎停止了呼吸。我在此人身上聞出了將死之人的氣味,其實在死人身上就是這種氣味,只是一般人平時不習慣與其接觸罷了。揭去在院內捂著的毯子,黑色汽車的麵包邊緣被蟲子啃吃得模糊不清。不像以前,以前汽車麵包又黑又亮,輪廓清晰,迷人眼目。我是在和至今還活在世上的人說話,我是在關心花家未來的前途。時鐘一直就在我身旁擱著。時鐘也一直在你們身旁擱著。為什麼,為什麼都變成蟲子了。他們在花家混日子混錢。我的靈魂留在森林中,它每日都要面對從稀疏樹葉間照射進來的斜陽。我每日心情平靜,四肢隨風搖動。每日必須為自己製造出一點堅韌的毅力。日光像梳理鳥羽一樣規定著草坪形成的走向。廢了。但我是在發言。可是已經被人廢了。什麼?沒什麼。就一句話,幾條毯子輪流蓋在床上。那是在馬頭房裡度過的某個寒冬之夜。外面大雪紛飛,屋裡燈火搖閃,被褥裡一場愛情戲正在隆重上演。在那個冬天,整座馬頭房都被愛情這條毛毯覆蓋著。第一流的情感交往,第一流的取暖設施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