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第4/4 頁)
藉著他人的痛苦與不幸。試讀其《寄海濱故人》,此文作於高君宇病逝的次年,顯然石評梅心靈的創傷還未完全平復,然而她卻在勸慰不幸的露沙。她說:“半年來,我們音信的沉寂,是我有意的隔絕,在這狂風惡浪中扎掙的你,在這痛哭哀泣中展轉的你,我是希望這時你不要想到我,我也勉強要忘記你的。我願你掩著淚痕望著你這一段生命火焰,由殘餘而化為灰燼,再從憑弔悼亡這灰燼的哀思裡,埋伏另一火種,爆發你將來生命的火焰。”又勸露沙“不要消沉,湮滅了你文學的天才和神妙的靈思”,並奢望她“能由悲痛頹喪中自拔超脫”,以自己所受的創痛,所體驗的人生,替“有苦說不出來的朋友們洩洩怨恨”,這也是自己“藉此懺悔藉此寄託的一件善事”。
石評梅及其摯友,同為“天涯淪落人”,儘管聚散無常,但心靈永遠相通、相慰:她們在這“空虛無一物可取的人間”,手相挽,頭相依,在天涯一角,同聲低訴著自己的命運,只有她們“聽懂孤雁的哀鳴”“聽懂夜鶯的悲歌” ,相互理解。(《小蘋》 )
石評梅的生性和經歷,註定了愁和淚伴其一生。她的散文,就是她那根纖細敏銳、多愁善感的心絃,在人生悽風苦雨中的顫動。
石評梅的愁,其根源既來自理想與現實的矛盾,亦出自她自身的心理的衝突。前者固無力改變;後者更難以超越。她的愛情悲劇,實質上亦是心理悲劇。
因此,在愛情上,一方面她愛得那麼執著;一方面她又愛得那麼痛苦。感情與理智,愛慾與道德,時時在內心交戰;但終未能衝破自己築起的藩籬,實現自我超越。直到高君宇死後,她才覺悟了“從前太認真人生的錯誤”;不過,這種“覺悟”,並未達到思想桎梏的真正解脫;反而又將自己束縛在另一種傳統觀念裡,她要做一個“殉情”者,用自我犧牲,去補償自己欠下的情債。這就不能不使她繼續掙扎在愛的痛苦裡。
在人生觀上,石評梅也表現出矛盾的苦悶。她說,她的心情,“有時平靜得像古佛旁打坐的老僧,有時奔騰湧動如馳騁沙場的戰馬,有時是一道流泉,有時是一池冰湖;所以,有時她雖在深山也會感到一種類似城市的囂雜,在城市又會如在深山一般的寂寞”。
(《寄山中的玉薇》)她時而幻想去主宰命運:“命運是我們手中的泥,一切生命的鑄塑也如手中的泥”“我們怎樣把我們自己塑造呢?也只在乎我們自己”;但轉而便又陷入宿命的悲觀:“我也覺得這許多年中只是命運鑄塑了我,我何嘗敢鑄塑命運”。她說,她願做個“奔逸如狂飆似的駿馬”,把生命都載在小小鞍上,去踐踏翻這世界的地軸,去飛揚起這宇宙的塵沙”,使整個世界在她足下動搖,整個宇宙在她鐵蹄下毀滅;然而,她終做不成天馬,因為她本不是天馬,而且每當她束裝備鞍馳驅赴敵時,總有人間的牽繫束縛,令她毀裝長嘆。她曾不解造成其命運的是社會還是自己?終未能找出答案:她也企圖探索人生的究竟,同樣得不到解答。她感到信仰的迷惘;她甚至對她所執著追求的愛,也產生了懷疑,她說:“青年人的養料惟一是愛,然而我第一便懷疑愛”,認為:什麼“甜蜜,失戀,海誓山盟,生死同命”,這一套都是“騙”“宇宙一大騙局”,只有“空寂”才是“永久不變”的,因此,她要在“空寂”中生活,將心付於“空寂”(《給廬隱》)可以說,石評梅的散文,就是她心靈的掙扎和呼喊。
濃烈感情鑄進冷豔文體
散文的美學境界,歸根結蒂是作者生存境況的展示和文化心理的外化。
從石評梅的散文裡你會感到:那聰慧且敏感、脆弱而倔強的天賦;古典文學�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