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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敏敏姐姐面前,將布傘送進她懷裡,握緊她的手,&ldo;惟願不散。&rdo;
她怔了一怔,笑出一滴眼淚星子來,隨即將一圈柳條編好的花環戴在我的頭上,柔聲道,&ldo;方才等你們的時候,隨手編來打發時間,沒有花可以裝點,你可不要嫌棄。&rdo;
我以為這是她贈我的東西,直到她從包袱裡拿出一個小布團塞給我,&ldo;這是我晨起時做了一早上的棗泥糕,我記得你以前最愛吃這個東西。我分好塊兒了,你記得一會兒給小春燕和景弦分一點,一起嘗嘗。&rdo;
這個才是送我們的。那麼,柳條是要給誰的?
我想,原本她折下的柳條並不是要拿來編成花環的。可是,那個人到底怎麼回事呢。
難不成是睡過了頭?難不成當真忘記了昨晚敏敏親口對他說的話?這麼一想,我倒寧願他是睡過了頭。
整整一個時辰,敏敏和我們坐在岸邊,望著朝霞閒聊。我們幾人告別到最後,險些就快要無話可說。她還在等他跑來見她一面,故意拖延時間。哪怕就是這麼個尷尬的境地,他也還是沒有來。
一個時辰,足夠讓冬日的艷陽將光芒灑滿大地,柳樹卻在寒風中被瘋狂摧殘。
&ldo;敏敏,我們該走了。&rdo;她的丈夫抱著咕咕從船艙中走出來,柔聲催促。
我瞧見敏敏的眼簾微垂,方才與我講風土人情的神采頓時蕩然無存。她站起來,望著被細雪鋪滿的路。我很明白她那種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感覺。曾經我也奔走在黑暗中,一眼望不到盡頭。
她朝她的丈夫走去,望著他,面露愧色。
&ldo;再等一會兒……就一會兒,讓我和我的執念、我的青春、我的過去,統統告個別罷。&rdo;敏敏姐忽然明媚地笑起來,望著她的夫君,迎著艷陽,哽咽道,&ldo;我和夫君還有一輩子,和他就只剩下這一時半刻了。我只希望能再多等一刻,再做一回無憂無愁的少女,縱然被夫君嘲笑不守婦道,我也不想再留下任何遺憾。&rdo;
&ldo;敏敏……&rdo;男子似是嘆了口氣,伸手為她捋平了眉心,沉吟許久後才道,&ldo;我與咕咕允你再等一刻。但你得答應我,往後便不得再蹙眉了。&rdo;
後來景弦告訴我,感情對於男人來說,大多時候都是剋制。男子溫柔撫摸她眉心的模樣,讓我感受到他的剋制。
一刻鐘的時間,我也望著那條滿雪的路,&ldo;景弦,你說陸大哥會來嗎?&rdo;我問的是未知的人,但我冥冥之中相信,他能明白酸秀才是怎麼想的。他知道酸秀才會不會來。
&ldo;總會來的。&rdo;他這樣說。
太傻了,我們四個太傻了,乾站在那裡,什麼話都不說,越等越失望,越等越絕望。活生生將一刻鐘等成了一輩子那麼漫長。
這一刻鐘她換來了什麼呢?往後餘生不再蹙眉。幸福至極,卻又僅此而已。
她乘船離去之前,託我帶一句話給酸秀才。我的指尖拂過她被寒風吹得冰涼的淚,堅強地同她道別。
船舶遠去,風聲濤濤。靜謐太久,我不確定是不是聽到了遲來的腳步聲。
我聽見那個一瞬間令我憎惡至極的聲音在吶喊,在嘶吼,在咆哮,&ldo;敏敏‐‐敏敏‐‐!&rdo;
我目眥欲裂,幾乎是手腳並用爬到岸邊,&ldo;敏敏姐姐!你回頭看一眼!你快回頭看一眼!你回頭啊!&rdo;若非景弦和小春燕將我拉住,我險些跌入河中。
酸秀才拿著雞蛋朝敏敏姐姐遠去的船隻招手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