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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雨來得太快、太急了。
幾乎是瞬間,他們連阿芙蓉花海尚未跑出,天空電閃雷鳴,黃豆大的雨粒夾雜著冰雹砰砰地砸在臉上,砸得他們連眼睛都睜不開。
三琯第一次見識真正的深山暴雨。
雨聲轟隆,在山谷之間迴蕩。雨水如瀑,目光所及最多不過一臂長。三琯緊緊攥著程四要,心裡十分清楚,若是四要跑出兩步,哪怕只有兩步,都會消失在瀑布般的雨幕中。
最難的事分辨方向。
陽光晴好時,四處皆是美景,順著草木稀疏的地方往前走,隨心所欲。
可現在暴雨如注,放眼四望,都是一模一樣的雨霧。分不清景色,分不清草木,分不清南北西東。
可更糟糕的是,她們的衣裳迅速被水浸透,又濕又重地貼在身上,彷彿每個人都在負重前行。
三琯眼前一片模糊,身上抖個不停。四要也在不停打抖,嘴唇發紫。
「不行,得快點找個地方躲雨,否則我們身上體溫耗盡,怕是會撐不過去。」三琯一把牽起四要的手,再顧不得分辨方向,拼命朝著雨水小一些的地方跑去。
腳下泥濘,方才軟得像是地毯的散尾葵,現在卻像陷人的沼澤,每一步拔腳都艱難萬分。四要連摔了數跤,最後一下時,額頭磕上了地上尖石,劃出一道深傷。
三琯一把扶起四要,匕首劃下一角衣襟替他包紮傷口。再抬起頭時,她眼中神色堅毅:「這樣不行。」
「就算堅持著跑到了鏡湖旁,雨中湖面未必平緩,靠著蓮葉怕是渡不了湖。」三琯輕聲說,「你我若是繼續在雨中淋著,恐怕今天保不住性命。」
山中失溫,無藥可救。
三琯的聲音有些顫抖,更多是下定決心後的果決:「要想避雨,現在恐怕只有一個地方。」
她目光幽幽,望向不遠處。
「白花鶴望蘭遮天蔽日,巨大的葉片有兩人寬,無論多大的暴雨,都會被這寬大的葉片遮住。」她牽著四要,一步步朝著那片模糊 的樹影走去,「我們在那裡,等雨停。」
「可是…」四要喊。
「可是白花鶴望蘭會生瘴氣,我知道。」三琯安撫地笑笑,從背簍裡拿出一捧散尾葵,用指尖碾碎摸在四要的鼻子下面,「兩害相較取其輕,先拿這個頂住罷。」
散尾葵氣味清涼,微微發苦。四要踉蹌向前,在踏入那密不見光的林子前,深深吸了一口氣。
鶴望蘭葉之下,果然沒有多少雨滴。
兩人終於鬆一口氣,找到一片略乾燥的林地,虛脫坐下。
三琯從懷裡掏出火摺子——早被暴雨澆得透濕,無論怎麼努力也打不著一點火星。
三琯嘆息,伸手將打抖的四要抱在懷裡:「沒關係,現在大約酉時,等到戌時師父和雲哥哥回來,就會知道咱們遇上困難,就會來救我們了。」
「我們先在這裡休息一會兒,等雨停了,姐姐帶你回家。」
沒有了雨水不停澆下,兩人又像小獸取暖一樣緊靠一起,體溫恢復得很快。四要慢慢不再發抖,嘴唇也慢慢恢復了血色。
只是這一番折騰,著實耗費體力。他圓圓的腦袋越來越沉,越來越低,漸漸落在了她的膝蓋上。
三琯探手摸他額頭,見溫度正常,四肢溫暖,便放下心來,
散尾葵被她緊緊握在掌間,清涼苦澀的味道給了她安心的感覺。也許是剛剛下過雨的緣故,林中並未有瘴氣的蹤跡,空氣反倒十分清新。三琯漸漸放下戒心,自己也靠在四要背上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她睡得並不安穩。
不知何時,雨聲漸漸變小。四周變得極為寂靜,靜得連一點極細小的聲音都能聽見。
比如…地上枯枝被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