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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入獄的事傳下去,這是聖上親下的旨,上頭那些人的權術爭鬥他們也懂,洪達和兵部的人不敢言語。可玄疆的人都將不服放在明面上,與其說他們追隨的是大乘,還不如說他們現在已經都是賀滄笙的兵,但賀滄笙沒有大的動作,他們也不能出格。
溫緒之得知此事的時候很鎮定,淡漠道:「荒唐,宣順帝蠢材也。」又看向賀滄笙,道:「全看殿下。」
然而賀滄笙是真冷靜,除了召集蘇屹、溫緒之、扈紹陵三人議了一次事,又派人給厲阿吉和步光傳了信之外,一心撲在戰事上,像是什麼也不曾發生。
要不了幾日梅花就能完全綻開,賀滄笙身上的傷還在慢慢養著,又不能聲張地請大夫,所以蘇屹很擔心。然而兩人分別在即,他將帶人往東北方向去,駐紮在沙依巴克與狄城之間,正面迎戰尤里瓦斯。
至於為什麼沒有讓洪達去,賀滄笙對誰也沒有交代。放著兵部侍郎不用,讓一個近衛統領領兵廝殺,崔祿對於此事很不滿。他在帳中當眾發問,卻被賀滄笙一句「那就請崔公公上奏稟了皇上,對本文問責吧。」懟得臉色發青。
靖雪蹭過賀滄笙的肩頭,蘇屹急忙勒韁讓它轉開。賀滄笙站在原地抬頭看他,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
旁人都站在十步開外,沒人聽得見他們說什麼做什麼。
「阿屹,」賀滄笙輕聲細語,「千萬小心,我等你。」
「姐姐放心,」蘇屹緊扣住賀滄笙的纖指,道,「你等著我,我很快就回來。」
「萬事不強求,」賀滄笙的話音輕輕帶了顫,「你都明白的。」
她將蘇屹推出去,不是她捨得讓蘇屹涉險,而是因為蘇屹不可能永遠做她的近衛統領。他要闖一闖,少年已經等了很久,這點不用她挑明。兩人接下來的路上註定有一場腥風血雨,很多事不用重複放在嘴上來說,但毫無疑問,他們都站在風雪裡,看不清前路。
「我都知道的,」蘇屹笑起來,手上加了力度,「姐姐也要記著,好好養傷。這段時日我忍得好辛苦,眼下又要出征,欠下了多少,姐姐自己算算,都是要還的。」
賀滄笙輕笑,道:「我等著。」
蘇屹起身,在萬裡飄雪中揚起馬鞭。靖雪如同離弦箭一般奔出,冰塵揮灑,直向橫袤的庫洪山脈。
刑部的大牢很陰暗,鐵窗方寸大小,月光灑進來時顯得很亮。
趙毅公和趙紫荊分別關押,暫時都沒有被用刑。這件事怎麼回事大家都知道,但這是皇上親下的旨意,就連三司的人也不知道兩人還有沒有命走得出去。
伴君如伴虎,三代老臣,先帝貴妃,這就是前車之鑑。
來人腳步沉穩,袖中大概有瓷器,聽著輕微磕碰聲響。
魏廣平隻身前來,到時還隔著鐵欄,就推了遮著面的大帽,雙膝著地,先給趙毅公跪下了。
「老師!」他額頭點地,發出嘭的聲音,「老師,學生承宗來向老師請罪!」又轉向另一邊,再次叩首道:「卑職給太妃請安!」
趙毅公在他身後說了聲「起來」,魏廣平才直起身,只是仍然不肯站立,就這樣跪坐著。
尊師若父,多少年都是這樣的。
「承宗,」趙毅公在牢房內穩坐,一身囚衣也穿出了官服的氣質。他看著魏廣平,目光平靜得不像是犯人,道:「你做得很好。」
「老師蒙此大冤,學生卻不能、不能在朝上為老師申辯,眼睜睜看著……」魏廣平顫聲道,「老師,您……」
他已含淚,再說不下去。
趙毅公看著他,問:「老夫當日所言,你可還記得?」
「學生斷不敢忘!」魏廣平雙手撐在膝頭,道,「凡、凡是與趙家有關之事,不可,不可與聖上相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