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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哪怕教室裡只有一個學生,哪怕有時一個學生也沒有,我也願意對著空蕩蕩的教室,把我要講的課講完。這是我的職責,也是我作為教師唯一可以用來抗議愚昧無知的方式。
因為我父親曾到延安考察過,所以我有幸被列為&ldo;可教育好的人&rdo;。但批鬥者似乎不管這些。有一天,我正在給同學上課,來了幾個紅衛兵,剛走出教室,他們就把我的頭蒙起來,嘴裡堵上毛巾。我十分清楚地記得,那天是7月20日‐‐武漢&ldo;七&iddot;二○&rdo;事件正好在那天發生。
我被押解到地下室,這些年少的學生有些我曾經教過,平時他們是好孩子,好學生,但現在,他們的獸性全都被引誘了出來,如同開啟了的&ldo;潘多拉&rdo;盒子,讓整個時代、整個民族被妖魔鬼怪所充斥。
他們先對我進行了一陣拳打腳踢,用軍用武裝帶抽我,用木棍打我,打得我渾身皮開肉綻,好幾次暈倒。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我承認自己是&ldo;美蔣特務&rdo;。我死活也不承認。最後,他們見我死不投降,就叫道,把她拉出去槍斃算了。接著,我就聽見了拉槍栓、推子彈上膛的聲音。
我在心裡長嘆了一聲,心想,我剛剛三十歲就完蛋了,我倒沒有什麼,只可憐了我的三個孩子‐‐他們最小的才四歲。但願他們以後能知道,我是想憑自己的微薄之力捍衛真理而死的。
他們一直蒙著我的頭,用繩子牽著我,在學校裡轉來轉去,轉了一陣,問我願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罪行。我不吭氣。然後他們讓我站定,槍栓響了,我睜著眼睛,希望能感覺一絲一線透過布紋的太陽光線。
白天的酷熱裹著我,汗水滲得傷口鑽心般疼痛。永不停止的高音喇叭的喧囂使這種酷熱更難抵擋。
槍沒有響。
一個人說,你上有老,下有小,再給你五分鐘時間考慮!
我沒有什麼好考慮的。我平靜地說。
他們還沒有開槍。
他們又揪著我轉,其中有三次停下來,拉了三次槍栓。
然後我聽見一個人說,哎,把這個老頑固放了吧,槍斃了她四次,她的靈魂已被槍斃了,把她的軀殼放回去算了。
他們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我小心翼翼地把蒙在頭上的套子取了,摸回家已是夜裡十二點多了……
回想起來,我能活到現在,真是幸運,這可能是母親在一直為我祈禱吧。1980年,我們母女在香港見了面,那已是三十年之後了。1984年,母親曾回長沙定居,後終因想念臺灣的兒女孫子,回到了臺灣。四年之後,她像是要補償與我數十年的母女分離,要求回到我的身邊,我把她接到新疆,直至九二年病逝。母親飄搖一生,最後終老天山,在這個遙遠的地方,埋下了我第一個親人的骨殖。記得詩人周濤說過一句話,一個人只要沒有個死去的親人埋在地下,那他就不是這地方的人。看了這句話,我就想,難道母親從大海中的島上來這萬裡之遙的地方,就是要用自己的骨殖給我換取一塊故土嗎?
我不知道。
毛淑奇:年齡最小的女兵只有十一歲(1)
我與妹妹毛燦奇是兩姊妹,我們是一起參軍,一起來新疆的。
那時候不知怎麼搞的,就想當兵,我妹妹更是想瘋了。在看到新疆軍區到湖南招收女兵的訊息之前,她已去考了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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