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稅、漕糧的百姓,恰逢今年頗有盈餘,哪去管官府鄉紳們那些玩弄花樣的閒事,倒是趁著重陽節,一股腦在城隍廟前的集市上買些家用的東西。
英祥捏著囊中有餘,不覺也來了興致,閒步踱進城隍廟中,裡頭挨挨擠擠煞是熱鬧,各種小鋪子、小攤子正在兜攬生意。一些小戶人家的婦女也不避嫌疑,興致勃勃挑選通草花和鍍金的釵環。英祥踱到一處攤子,上面琳琅滿目擺著女人家的首飾,他想起冰兒頭上那支毫無光澤的醜陋木簪,心裡一動,蹲下來仔細翻看著。
攤主殷勤道:“瞧瞧!我這裡有好些新樣兒!裡面的銅也足,外頭的金也鍍得亮,堂客帶著準保好看!”
英祥點點頭,自顧自搜尋,看了一陣,心裡頗有些失望。他從前看慣了好東西,眼界自然不低,見那些銅簪多是些“五福捧壽”“鳳穿牡丹”“年年有餘”之類俗氣花樣,又乏精緻的做工,一件都看不上眼。拍拍手正準備離開,突然瞟見角落裡藏著一支簪子,上面鏨著一對比翼鳥、一對比目魚,兩對動物的眼睛還是用琉璃珠子嵌的,雖然不是什麼值錢東西,但圖案分佈得頗為巧妙,寓意也好,不由拿起來問:“這件多少錢?”
攤主倒也實誠,見英祥是存心要買的樣子,爽快道:“這件花樣奇怪,我就便宜賣給你。六十個大子兒!”
英祥還價到五十文,倒也肯賣,於是他小心用衣襟把簪子擦淨,叫攤主用綿紙包了,一總揣進褡褳裡。他心滿意足,繼續在各個攤子上逛著,又路過一家書肆,心癢難耐,踱進去看書。
書肆老闆上下打量他一番,見英祥雖穿得破爛,面色也黧黑,但寬額廣頤,一雙眼睛自有一種說不出的閃亮靈氣,倒也不敢小覷,雖未十分殷勤地招呼,也不曾把他往外趕。
英祥見書肆裡大部分著長衫的顧客都在翻檢今年春闈中式者的闈墨集子,也有些買的是四書的章集或五經的註解,再不然亦是詩詞小說之類閒書。英祥翻看了一陣,對八股的東西實在是提不起興趣來,還是在詩詞歌賦裡尋找喜歡的。同樣是在角落裡,黃黃紙頁的一本小冊子,粗糙印著《一柱樓詩集》幾個字,翻到前面自序,原來是東臺縣舉人徐述夔所作。在一堆他早已爛熟的古詩集子中,突然有一本今人的書,且隨便讀了幾頁覺得文字尚且清麗自然,便收在手中。又撿了幾本,一併問書肆老闆:“這些多少錢?”
書肆老闆道:“不值錢,統共給四十文也就罷了。”
英祥懷中有些閒錢,也覺得自己難得這樣奢侈一把,不言聲摸了錢付賬。
他躊躇得意地捧著書肆包好的書準備離開集市回家,路過一家小小酒鋪,突覺衣襬被誰拉住了,詫異回頭一看,原來是與自己一道在渡口挑貨的腳伕,站在酒鋪前的櫃檯邊,捧著一碗溫溫的紹黃正喝得起勁呢。那腳伕招呼道:“難得見你來這裡,不來弄一碗?才四文大錢,不值什麼!”
英祥瞥一瞥酒肆,櫃檯後立著一個小夥計,身邊擺著幾隻酒罈子及溫酒的熱水爐子、壺、爨筒之類的,那些短打的貧民,大多就在櫃檯前立著要一兩碗酒喝,有閒錢的還要一碟茴香豆或糟小魚什麼慢慢過酒。裡面廳堂裡擺著條桌和八仙桌,坐的是有體面的人,要著酒菜慢慢談天品味。英祥自忖自己現在大約也只有在櫃檯外頭喝酒的份兒了,不過感覺倒也新奇,於是也朝櫃檯要了一碗酒。那腳伕道:“你得盯著,看好這個小夥計的動作,看看壺底有沒有摻水,不然只管嘴裡淡出鳥來!”
小夥計白了那腳伕一眼,嫻熟地打酒、溫酒,遞到英祥面前道:“不賒的!四文!”
英祥摸出四文錢放在櫃檯上,喝了一口酒,酒味比較寡淡,也不大香,與自己在京時喝的那些好南酒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不過幾口酒下去,心裡是說不出的適意,自己身邊那些走卒腳伕們興致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