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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起初還為二奶奶的復活高興,但很快,這種高興就被恐怖擠跑了。
奶奶說:&ldo;妹妹,妹妹,你怎麼啦?&rdo;
二奶奶開口就罵:&ldo;婊子養的!我饒不了你們,殺了我的身,殺不了我的心,我要剝你的皮,抽你的筋!&rdo;
父親聽出,這聲音根本不是二奶奶原有的聲音,倒像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
奶奶被二奶奶罵退了。
二奶奶的眼皮還是像閃電般迅速地眨動著,嘴裡時而狂叫,時而怒罵,聲音震動房瓦,滿屋冷氣侵人。父親清楚地看到,二奶奶的脖子之下像木棍一樣繃得僵直,這股瘋狂吶喊的力量不知來自何處。
爺爺不知所措,讓父親去東院叫來羅漢大爺。在東院裡也能清楚地聽到二奶奶製造的恐怖音響。七八個燒酒夥計正在羅漢大爺屋裡議論著,一見父親進來,都停嘴不言語,父親說;&ldo;大爺,俺乾爹叫你過去。&rdo;
羅漢大爺進屋,瞥了一眼二奶奶,便扯著爺爺的袖子到外屋,父親跟出去。羅漢大爺悄悄地說:&ldo;掌櫃的,人早就死了,不知道是什麼邪魔附了體。&rdo;
羅漢大爺一語未了,就聽到二奶奶在屋裡高聲叫罵:&ldo;劉羅漢,你這個狗娘養的!你不得好死,抽你的筋,剝你的皮,割掉你的雞巴子……&rdo;
爺爺與羅漢大爺相顧慘懼,囁嚅不能言。
羅漢大爺思索片刻說:&ldo;用灣水灌吧,灣水避邪。&rdo;
二奶奶在裡屋裡罵聲不絕。
羅漢大爺提著一瓦罐骯髒的灣水,帶著四個體格魁梧的燒酒夥計,剛剛走到院子裡,就聽到二奶奶在屋裡咯咯地浪笑著,說:&ldo;羅漢,羅漢,你灌吧,灌吧,你老姑奶奶正渴著呢!&rdo;
父親看到一個夥計把一個賣酒的鐵漏斗,用力插進二奶奶嘴裡,另一個夥計提起那罐灣水嘩嘩地往漏斗裡倒,漏斗裡的水打著旋往下流,流得那樣快,使人無法相信那些水是流到二奶奶的肚子裡去了。
一罐水灌進去,二奶奶安靜了。她的肚子平平坦坦的,胸口裡鼓鼓湧湧的,好象在喘氣。
眾人都欣慰地喘了一口氣。
羅漢大爺說:&ldo;行了,老啦!&rdo;
父親又一次感覺到瓦楞上有噗嗒噗嗒的腳步聲,好象那隻黑貓在散步。
二奶奶僵死的臉上又綻開迷人的笑容。她的脖子像打鳴的母雞一樣死勁抻著,面板都抻得透亮,隨著幾聲尖叫,一股混濁的水從她的嘴裡噴出來。水柱直上直下,到二尺多高時,突然散開,水點像ju花的瓣兒一樣,跌落在她的嶄新的送老衣裳上。
二奶奶的噴水遊戲嚇得那四個夥計拿腿就跑;二奶奶高聲喊叫:&ldo;跑,跑,跑,到底跑不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廟。&rdo;
二奶奶這樣一喊,那四個夥計丟魄落魂,只恨少生了兩條腿。
羅漢大爺求援地望著爺爺,爺爺正求援地望著羅漢大爺。四道目光相撞,匯成兩聲無可奈何的驚懼嘆息。
二奶奶罵得更熱鬧了,不但罵,連胳膊和腿都開始抖索起來。她罵道:&ldo;日本狗,中國狗,三十年後遍地走,餘佔鰲,你跑不了,蛤蟆吃斑蟊,你的難受還在後邊呢!&rdo;
二奶奶的身體像弓一樣彎起來,看看就要坐起來的樣子。
羅漢大爺喊:&ldo;不好,要起屍!快找鋼火鐮來。&rdo;
奶奶把鋼火鐮扔進來。
爺爺壯著膽,把二奶奶按倒。羅漢大爺把那片鋼火鐮壓在她的心窩裡。但那裡壓得住?
羅漢大爺抽身要走,爺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