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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眼睛望了望她娘說：&ldo;崇格呢?&rdo;她娘道：&ldo;在院子呢。&rdo;秀卿道：&ldo;把他叫進來。&rdo;旁邊李媽見說，來到院中，把崇格叫進來。這孩子見她姐姐叫他，便站在她姐姐的枕頭前面。秀卿看了看她這兄弟，又指著她娘和伯雍道：&ldo;我死之後，沒法子，就以她娘兒兩個累君了。&rdo;伯雍見說，由眼睛裡不由得流出淚來，說：&ldo;你的病不至於死，你怎竟說這樣的話呢!倘若你有個不諱，我必替他娘兒兩個想法子。&rdo;這時她娘和崇格，連李媽都哭起來。伯雍心裡也是萬感攢集，落淚不止。此時又聽秀卿道：&ldo;我這兄弟，今年才九歲，他很聰明的，若生在相當財產人家，好好教育教育，不但能成佳子弟，而且能成好國民，可惜投生不對，他的前途很危險了。我打算求你給他找個孤兒院或貧兒院什麼的，把他寄頓起來，餓不死也就完了。日後你若有了地位，再照顧他便了。至於我母親，身子倒還結實，你也給她找個慈善人家，做個傭婦，不至落在長街流為乞丐，就算了我的心事。這兩件事，在我以為很麻煩的，但是我不願麻煩別人，我願意麻煩你，因為你決不至以救人的事當作麻煩事。可是你也不必過急，因為他娘兒兩個一時不致餓死，我雖有點虧空，我一死也就完了。至於我這點東西，還能變賣三四百塊錢。除了我的棺材，剩下的還能夠他娘兒倆過些日子的。你自要慢慢給他們找著吃飯的所在，便是我死了也感激你。&rdo;伯雍見說，流淚道：&ldo;這事不用你託我，現在還有辦社會義舉的慈善人，我不過跑跑道便了。&rdo;秀卿道：&ldo;雖然這樣說，你不受些麻煩，著些苦惱，也辦不成的。如今你能慨然應允，你知道感激你的不是我一個人。&rdo;伯雍道：&ldo;用不著你們感激!若說教我拿出多少錢來，我此時實在辦不到。若盡點人力，我似乎還來得及。你好生養病吧!不用胡思亂想。你說的話，我都記在心裡便了。&rdo;秀卿道：&ldo;我的心事，已然託與你，我覺得很釋然。這裡不是你久在的地方，你還是回去吧。你也不必來看我，好壞總有人給你送個信。&rdo;秀卿說了這半天話，她實在覺得累了。她也再沒什麼可說的。她的眼睛，已然不願意睜著，似乎把一切世態，都看得厭煩了。她唯有閉著眼睛，才覺得心裡舒服，所以她把眼睛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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