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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看向站在學生們身後的王老師。
馬科長朝她苦澀地笑了笑,又把目光轉向學生們。
「我們上小學要從雞叫走到天亮,她在路上瞌睡得滾下過山溝,家裡人不讓她上高中,婆家人燒她借來的書。」
「她當老師,勸人把女娃送去學校讀書,被人轟出來,她第二天還去。」
「三十年,她走了十萬裡山路,把幾百個女娃帶進了學堂。」
他深吸一口氣,輕輕說道,「希望你們知道自己有多幸運,能遇到這樣一個人,也希望你們在以後的人生裡,成為別人的幸運。」
這是馬科長最短的一次演講,陳汐卻聽得有些緩不過神來。
等她恍然回神,王老師已經在跟十個女同學說話了。
「這次帶你們出來,主要是想讓你們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們小山溝外面有敦煌,敦煌外面有更大的城市。」
「我並不是要告訴你們大城市有多好,而是想說外面的世界很廣闊。」
「人生來就活在各種束縛裡,這個社會對女孩子的束縛尤其多,可世界明明很大,人生明明可以很精彩,如果你有追求,那就奮力為自己搏一把。」
「如果你不甘於平庸,那你就去折騰,怕什麼呢?還有什麼比渾渾噩噩過一生更恐怖的事呢?」
陳汐忽然覺得,心頭像是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
是啊,怕什麼呢?
渾渾噩噩過一生,才是最恐怖的事啊。
後來馬科長和王老師又說了些什麼,她幾乎都沒聽到。
她跟著馬科長將王老師和學生們送出博物館大門。
馬科長對王老師說,「先回賓館休息會,晚上請你們吃飯。」
目送小巴車駛遠,馬科長對陳汐說,「你晚上也去吧。」
陳汐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麼,又搖了搖頭。
「我晚上有別的事,去不了。」
馬科長,「那算了,有個事你幫我問問宇寧。」
陳汐,「什麼事?」
馬科長,「問問宇寧能不能幫忙在市醫院找個肝臟方面的專家。」
「她說已經確診了,沒必要再折騰,可我還是想帶她再查查。」
陳汐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馬科長說的是誰。
「大病嗎?」
她吸了口涼氣。
馬科長點點頭,抬手扶了下眼鏡,遮住了臉上一瞬間的表情。
陳汐沒說話,掏出手機給白宇寧撥了過去。
風吹過路邊的樹梢,葉子嘩啦啦響。
敦煌,五月的天,還是冷。
回辦公室的路上,陳汐一直沉默。
走到辦公樓下時,陳汐忽然叫住了馬科長。
「馬叔,我要辭職。」
第五章
夕陽墜入沙漠,在黨河波光粼粼的水面灑下一層碎金。
黨河邊上,三三兩兩散步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秦烈打了把方向盤,駛進昨天那條樹蔭小街上。
敞開的車窗,飄進街邊樂器行里拉二胡的聲音。
有人伴著二胡的曲子唱戲,像鏗鏘的秦腔。
燒烤攤上的炭火爐子支起來了,青煙裊裊,幾個穿圍裙的女人坐在路邊說著話兒。
秦烈把車停在路邊,走進劉伯洋的修車店。
這間店門臉看著挺小,裡面還算可以,停著三輛舊車。
劉伯洋和秦展都沒在店裡。
秦烈正要去門口看看,一旁紅色吉普底盤下伸出一隻手。
他順著那隻手,看到蹭滿油汙的手套和挽起的襯衣袖子之間,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