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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連連叩首,拉住如懿裙角,「皇后娘娘三思呀。您這一剪子下去,可是剪斷了與皇上的情分了。」
如懿厭棄地踢開嬿婉,只是不語。
皇帝唇色雪白,咬牙道:「瘋了!皇后已經瘋了。」
如懿淒楚不已,鬱然長嘆,「皇上,您不必再疑心臣妾做了什麼錯事。臣妾的錯事太多太多,您疑心的,您的女人的,您的子嗣的,一股腦兒,全是臣妾的錯事。恕臣妾說一句,做您的皇后,在您身邊,實在是太累,太倦了。若有來生,臣妾一定要離開這裡,離得遠遠的,越遠越好。」
皇帝眸中的鬱火漸漸燃燒殆盡,成了冷寂的死灰。他決然搖首,「朕的皇后,可以死,可以廢,但絕不可出厭棄之語,藐視君上,失去做臣婦的本分!」他一頓,語氣更例,「烏拉那拉氏,你真的是瘋了。必有大喪,才可斷髮。你居然當著朕的面親手斷髮,狂悖迷亂!與其你如此瘋癱,還不如朕廢了你,許彼此一個清靜!」
「廢了臣妾?」如懿淡然平靜,「臣妾一直在想,被皇上所追念的女子,難道一定是皇上所愛麼?孝賢皇后也好,慧賢皇貴妃、哲憫皇貴妃也好,還有容嬪,皇上真的愛惜她們麼?不過是以此彰顯自己情深而已。從頭到尾,您都如您最愛的水仙花,臨水自照,只愛惜您自己罷了。」
皇帝斷然大喝,忿鬱難平,「當著兒女與嬪御的面,你都在胡說些什麼?來人!」
嬿婉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哀求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和敬只護著皇帝,「皇阿瑪保重!皇額娘是瘋了,您可不能再氣著了呀。」
皇帝喘著粗氣,又喝一聲,「來人!」
外頭的宮人們聽得五內焦灼,只不敢進來,聞得這一聲喚,忙不迭滾了進來。
皇帝冷若寒冰,「皇后烏拉那拉氏形跡瘋迷,不堪承受皇后重責,命福靈安漏夜急送回宮中醫治。無朕旨意,不得出翊坤宮半步。今日之事,更不許任何人知曉,否則你們的腦袋,朕都不想留了。」
李玉哪敢多問,正要伸手去扶如懿。皇帝似想起什麼,道:「李玉,你身為御前總管,不知勸阻皇后,驚擾聖駕。日後不必在朕跟前伺候,去圓明園當差吧。」
李玉身形一晃,面色慘白,只得諾諾答允了,撤開了手。進保上前,扶住如懿手臂,緩步往外走去。
如懿輕輕一掙,「皇上,這半世裡,你對臣妾說過無數次要放心,可臣妾的心從未放下過。今日俗事已了,臣妾倒真可以放心了。」她俯身深拜,淡然自若,「今日一別,相見無期,皇上珍重,「
她被半扶半持著帶上小舟。月已西斜。
湖中寂靜,只有花開聲與飛鳥聲,遠遠近近傳過來。那是晚歸的夜鷺,在青蘆深處發出聒聒深沉的叫聲。皓月如霜,落下慘澹白光。
她在恍惚中有一絲錯覺,她嫁與弘曆的那夜,也是這般月色。他笑盈盈喚她:青櫻妹妹。
她回首望去,來時之路與前面去路都茫然不見,天地間終是那片叫人絕望的茫茫水月之色。而唯一沉定的心意,是她明白,哪怕決絕至此,她的一生都會與他牽絆,忘不得他。
次日便有兩道旨意下來。一是皇后急病,送回宮中。二是貴妃魏嬿婉晉位皇貴妃,攝六宮事。
這變故來得太大太突如其來,行在裡登時慌亂起來,便想去御前探聽。誰知總管大太監已在一夜之間由李玉換成了進忠,更顯詭譎。嬿婉雖然歡喜得不知所以,也知道即刻鎮定下來,加以安撫。外有大臣傅恆主持,內有和敬公主與皇貴妃魏氏,將一切流言死死壓住,眾人縱然揣測,也不敢多言。這日和敬陪了皇帝半日,勸得皇帝用了晚膳,這才出來。
江南的傍晚,炎夏亦有濕潤氣息。只是這行宮內外,因為突如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