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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他二姨太見事明白,出去叫了幾個長工進來,趁著他沒注意,將他用繩子捆了,然後扛到床上。見他還是劇烈地掙扎,她趕緊讓人去請吳大夫和道錄司的人來看,因為誰也不敢說,他是得了瘋病,還是魔怔了。
好在是吳大夫先到,看了看說,不是魔怔了,是痰迷了心竅。
「那該怎麼治?」李晟老婆們問道。
「這麼治。」吳大夫一把揪住在那裡掙扎不止的李司戶,重重一個嘴巴扇了下去,然後反手又是一個!
在李家人驚詫的目光中,吳大夫正反打了十八個耳光,把個李晟硬生生打成了豬頭,終於暈了過去……
「好了!」吳大夫揉著生疼的手面道:「把他弄醒看看。」
李晟老婆們一齊上前,替他抹胸口,捶背心,弄了半日,他漸漸喘息過來,兩眼直淌淚,卻也果然不再瘋了。
第0043章 回家
話分兩頭,說回王賢這邊。
因為檢舉有功,翌日,知縣大人批假讓他回家休養,其實也有讓王賢避避風頭的意思。
秦守簡單幫他收拾好東西,又和兩個壯丁用門板將他從屋裡抬到大車上。就連秦守這種白役,都知道王賢要發達了,伺候起來比先前殷勤許多。怕王賢硌著,他還在板車上鋪了棉被……
其實王賢只受了很輕的皮肉傷。有道是術業有專攻,皂隸這一手打板子的絕活,都是從十幾歲就開始練,一練十幾年。一共練兩招,一招叫『外輕內重』,另一招叫『外重內輕』。
前一招,是用衣服包裹著一塊厚石板,要求打完之後,衣服完好無損,裡面的石板卻要打成碎石。照這樣的打法,不消二十下,犯人的骨盆甚至內臟便被打碎,從外表卻看不出什麼損傷,實際上非死即殘。
後一招則是用衣服包裹著一摞紙張,要求打完之後,衣服破破爛爛,裡面的紙張卻毫髮無損。照這樣的打法,看起來是皮開肉綻,實際上是傷皮不傷肉,更別說骨頭,沒什麼危險。
皂隸把這兩手練熟了,便可玩出無數花樣,才能勝任衙役這份很有錢途的差事。說很有『錢途』一點不虛,譬如唐朝宰相畢誠出身寒微,他舅舅就是太湖縣衙門裡的皂隸,靠賺杖頭錢致富。畢誠顯貴後,想替舅舅謀一個官職,他舅舅還執意不肯,說『我幹這個行當,每年光事例錢便有六十緡可拿,且苟無敗闕、終身優渥,不知道你想替我謀什麼官職?』言外之意,天下還有比行杖更好的差事麼?
六十緡就是六十貫,而且不是坑爹的寶鈔,相當於一個縣令加縣尉,縣裡一二把手的俸祿總和了,也難怪老孃舅堅決不想做官……
給王賢打屁股的兩個,就是老孃舅那樣的老闆子,技術爐火純青,把他打破了皮,打出了血,卻一點肉沒傷著……
只是你總不能剛把上司幹掉,馬上就活蹦亂跳。做戲要全套,王賢趴在大車上出了吏舍。路過六房時,認識不認識他的書吏,都探出頭來指指點點,隱約在說:
『就是這小子,查出帳有問題,把李晟幹掉的……』
『才進衙門幾天,就能把戶房司吏給幹倒,這小子不凡啊……』
『哎,他哪有這能耐,你忘了他爹是誰了?肯定是他爹在後面使勁了。』
『也對,不然我們都一頭撞死好了。』
可謂眾說紛紜,但值得慶幸的是,沒有人質疑他的人品,這才是王賢最在意的,人品要是壞了,日後可就沒法混了。不過想想也是,自己都被欺負成那樣了,反抗也是理所應當,誰能說自己不是呢?
板車離開衙門,招搖過市……
縣城的八卦速度令人瞠目結舌,昨天李司戶才倒臺,今天就已經傳遍大街,而且盛傳是王賢被他欺負慘了,一怒之下把他告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