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部分(第1/5 頁)
他笑了,手指著旺火。火焰之下,燒紅的木炭特有的暖紅光芒越來越深沉,像龍的氣息般緩緩吞吐。“它們決不會靠近你的火堆。”
“那明天呢?”
“明天我們就會離拉什宮更遠了,即便有莫俊德的命令,它們也飛不了那麼遠。”
“你到底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呢?”
他又擺了擺腦袋,儘管內心裡明白自己明知道答案。他知道的這些,都來自於塔。他能感受到它的呼吸漸漸在他頭腦中甦醒過來。彷彿一顆乾巴的種子已經抽發綠枝。但現在道明這些還有點早。
“蘇珊娜,躺下吧,”他說,“好好休息。我會守望到半夜再叫醒你。”
“所以現在我們要留一個人守夜了。”她說。
他點了下頭。
“他正在觀望我們嗎?”
雖然並不肯定。但他覺得莫俊德確實在窺視。他那想象的視野中,有一個瘦骨嶙峋的男孩(只不過,現在有一隻鼓得圓溜溜的肚皮,他這餐吃得很不錯),赤身裸體,身上掛著裂成碎條的外套。就是這麼一個男孩,躺在某間怪誕的狹長尖聳的房子裡,也許是在三樓,因為那裡的視野更開闊。他會坐在窗前,雙膝抵在下巴下面——為了取暖,體側的傷口或許會在刺骨的寒夜裡隱隱作痛,遠遠望著他倆面前的這團熊熊篝火,嫉妒。同樣,也嫉妒他倆可以彼此做伴。半個母親和白色父親,都背棄他了。
“很可能。”他說。
她準備躺下來,卻突然停住,摸了摸唇邊的膿包,“這不是個皰疹,羅蘭。”
“不是?”他靜靜地坐著,看著她。
“我讀大學時有個朋友也長了個這樣的東西。”蘇珊娜說,“會流會兒血,接著又不流了,看上去就快好了,顏色卻又變深了,還會再流點兒血。到最後她去看醫生——我們管那種專科大夫叫作面板科醫生——醫生說,那是個血管瘤。血裡有瘤。他給她打了一針區域性麻醉劑,然後動了手術,這才把它去除了。他說她的就診可謂及時,因為多等一天,那東西就會往更深的地方長一點。到最後,他還說,那個瘤會一路蔓延到她整個上顎,甚至鑽進上顎竇裡。”
羅蘭沉默了,等著下文。她用到的術語在他腦袋裡敲出振盪迴音:血裡有瘤。他以為這種詞兒本該是用來形容血王其人的。莫俊德,也行。
“小可愛,偶們沒有區域性麻醉劑。”黛塔·沃克冒了出來,“偶可明白著哩,可不是嘛!可是如果時候到了偶就會告訴伊,伊就得拔出小刀子幫偶把這個醜死人的東西弄掉。伊得動作快點兒,就像在空中拍死只蒼蠅那麼眼明手快。明白偶說的嗎?聽懂了沒?”
“是的。現在你躺下吧。睡會兒。”
她躺下了。五分鐘後,看起來她就快要睡著了,可黛塔·沃克張開了眼睛,衝他
(偶瞅著哩,小白臉)
瞪了一眼。羅蘭朝她點點頭,她便再次合上了眼睛。一兩分鐘後,那雙眼睛又睜開了。但這次是蘇珊娜,而這次她合上眼皮後就沉沉睡去了。
他說過會在半夜叫醒她,其實卻讓她多睡了兩個鐘頭,他知道在這樣暖得烘人的營火邊,她的身體才能真正地好好休息,至少能在今晚好好休息。直到他精緻的小懷錶顯示為夜半一點時,他才終於感到遠遠盯著他們的目光消失了。莫俊德熬不了夜,就和無數小孩一個樣兒。不管今夜的睡房在哪裡,那個孤零零的、惡毒而又沒人要的小孩現在正裹著可憐巴巴的破爛衣衫,凍得把腦袋縮排懷裡,睡著了。
他是否回味著殘留在嘴裡的沉想先生的鮮血?他的小嘴巴是不是還一抿一抿的,彷彿夢見了曾經認得的母親的乳頭,以及從未品嚐到的乳汁?
羅蘭不知道。也根本不想知道。他只是高興總算可以放下心來,輕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