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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玲玲一陣頭暈目眩，往後踉蹌了兩步。

&ldo;姐姐，你怎麼了?&rdo;少女驚呼。

朱玲玲搖搖頭，&ldo;我還有事，就先走了。&rdo;

她幾乎是逃也似地離開了那裡。

天已經快要整個暗了下來，雲朵微垂，只有最盡頭還有一抹斜陽固執地不肯離去。

朱玲玲把墨鏡和口罩都取了下來，低著頭，沿著街邊凸起的路沿慢慢向前走著。

什麼都想起來了。

十幾年前的她，不也正是被同事排擠得心灰意冷，狼狽地跑回了家，差點就要辭職之際，卻在自家樓下遇見了一個打扮怪異的墨鏡姐姐，教會她許多許多改變自己的方式，就連那句&ldo;做眼睛手術能將顏值提升一大截&rdo;，都是如出一轍。

原來，那個姐姐，竟然就是另一個自己嗎?

一股熱流從眼眶裡湧了上來。

多可笑，她以為自己能去改變什麼，結果，卻早已註定。

原來，只是一粒被時光車輪碾過的微小塵埃。

她走著走著，就在路邊蹲了下來，頭埋在膝蓋裡，像一隻被人遺棄的孤獨動物，早已藏不住的淚意終於在這一刻，洶湧而下。

卻沒想到，一隻溫熱的手輕輕覆在她的頭頂。

抬眼，她怔住了。

那張清雋的臉映著頭頂的無邊夜色，美好得像是一場永恆的夢境。

&ldo;阿時……&rdo;她喃喃。

他蹲下來，摸到她的手，十指相扣，&ldo;是我。&rdo;

&ldo;你……怎麼會……&rdo;

&ldo;抱歉，我私自在你的手機裡裝了定位，&rdo;他低聲說。

他一回到家，聽到傭人說她出去了，就立刻調動直升飛機循著定位趕了過來，上次的事太可怕了，再來一回的後果不敢想像。

可沒料到，他一過來，就看見她一個人走在路邊，忽然蹲下去哭了。

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只能無聲地緊緊抱住她。

朱玲玲把臉埋在他的懷裡，終於肆無忌憚地放聲嚎啕大哭。

&ldo;阿時你知道嗎……我剛剛看見了另一個我，她那麼真實地存在著……那我是什麼……到底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如果這個世界只是一個夢，那麼夢醒了，你是不是就不在了，涵涵也不在了，什麼都沒了……我該怎麼活下去……阿時，我會瘋的，真的會瘋的……&rdo;

她說得語無倫次，終於也明白了自己在害怕什麼。

是捨不得，離不開，斷不了。

六月的晚風悄悄路過。

&ldo;我的確是夢，&rdo;他忽然說。

她淚眼婆娑地抬起頭，完全被嚇到了：&ldo;嗯?&rdo;

&ldo;我們都是夢，&rdo;他在她冰冷的嘴唇上印下一吻，&ldo;印度教的神話裡說，世界只是梵天的一場夢，而梵天，又活在帝釋天的夢裡，這是一場輪迴，誰又不是誰的夢呢?&rdo;

&ldo;輪，回，&rdo;她輕聲重複了一遍，情緒終於慢慢穩定下來。

最後一抹餘暉殆盡，夜色如幕布般低垂下來，籠罩著空曠馬路旁邊，兩個蹲在地上抱在一起的灰黑人影身上。

什麼是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