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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在他的臉頰上跳躍，一處暗下，另一處便緊跟著亮起，將陰影牽得千變萬化，好似一支巧筆，一遍遍描摹著他的五官，將他唇邊淺淺的笑意勾勒得異常生動。

兩人在營帳中，借著火光對飲。

狄冬青問道：&ldo;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燭照究竟同你說了什麼?&rdo;

盧正秋道：&ldo;也沒什麼，既然我已形神俱滅，他問我要不要索性領受神恩，與他們一樣成為不朽不滅的生命。&rdo;

&ldo;他們要你成神?&rdo;

&ldo;對。&rdo;

狄冬青難掩臉上的詫異。

盧正秋的神色卻一片平淡：&ldo;不過我拒絕了，所以他只能重塑我的血肉之軀，將我送回來，大約他一眨眼的功夫，我便過完一輩子，壽終正寢了吧。&rdo;

冬青的視線仍牢牢地鎖在他身上：&ldo;你拒絕成神，就為了……為了……&rdo;

&ldo;為了陪伴你一生一世。&rdo;

盧正秋代替羞澀的青年，坦然地將這幾個字說出了口。與過去不同，他不再感到愧疚。他的罪已經洗脫，從今往後，他再也不必吝於情，耽於愛。

冬青臉上呆然的神情可愛極了。使他不禁湊得更近，用手指挑起對方鬢角的碎發：&ldo;那時候，我看到你還在等我，你被雪染白了頭髮，身子卻依舊站得筆直，我只看了你一眼便已確信，無論如何我也捨不得你，若是沒有你在身邊，饒是永生不滅的生命，也索然無味。&rdo;

&ldo;我……我真有那麼好?&rdo;

盧正秋笑了，探身抵上他的額頭，手指尖拂過他的眉梢，一字一句道：&ldo;悠悠亙古，萬千神明，都不及一個你。&rdo;

下一刻，他感到背上猛地一沉，是冬青張開雙臂，將他牢牢環住，用力往懷抱裡攬。

年輕人的力氣大得驚人，使他很快失了平衡，只能將重量壓在對方的肩上。他貼著耳畔抱怨道：&ldo;師父只是誇獎你幾句，可沒打算寵壞你。&rdo;

冬青像是全然沒有聽見他的話似的，只是將手臂圈得更緊，胸口隨著呼吸而起伏，喃喃道：&ldo;我好歡喜……真的好歡喜，我再不會有更幸福的時候了……&rdo;

盧正秋在他的背上輕拍：&ldo;這說得是什麼傻話，一定會有的。&rdo;

他感到懷中的身子一僵，隨後便急躁地從擁抱中撤開，手還掛在他的頸後，摸索著尋找他的嘴唇。

他輕笑了一聲，分出一隻手將卷氈放下。恬靜的黑暗將他們籠罩，火光和人群被隔絕在營帳外，再也無法侵擾他們的世界。

他們彼此熱烈索求著，交換至為親暱的吻。

外面是星河流淌，篝火跳耀，人世間至為純粹的光輝，都披在他們的身上。

虛擲的半生歲月，終於在此刻煥然一新。

天高路遠，綠水青山，未來的漫漫長路，可望可期。

第237章 長風送月

禹建帝三十二年，也是禹祐帝姒玉桐登基的第一年。

安邑城，長風閣內。

此閣有五層之高，頂層沒有四壁，只有四條朱梁撐起一片屋簷，閣上前後通敞，秋日裡涼風習習不斷，登高望遠，把酒當歌，甚是暢快，&ldo;長風&rdo;之名便由此而得。

沈昭雲和梁逍在閣上舉杯共酌。

從兩人所坐之處，可以眺見皇城的屋瓦，皇城前方的昭陽壇更加一覽無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