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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篷馬車看起來溫暖低調,綴著珠子的車簾被冬風吹動,露出掀簾人的一截刺繡紅衣袖,和指節分明的手。
好像是那位客昔,客公公。
大太監們是皇帝的左耳,北緝仙廠就是皇帝的右耳,倆人看起來像是常在宮裡打交道的。
她稍微讓了一下,想等裘百湖跟客昔聊完,但她躲得不太成功,裘百湖一眼餘光就看見了桃花樹後面的她。但她沒想到,裘百湖似乎跟客昔提起了她,還朝這邊指了指,客公公從車簾後探頭,朝她看了一眼。
遠遠地瞧不見神色,只是那公公脖子上帶了個黑毛圍領,下巴融在絨毛裡。眼裡遠山青霧似的,瞧不出息怒。
但表情不像是多和氣。
俞星城心裡一跳。
絕對沒好事兒!
俞星城立馬繞路走開。
別又逮著她,給她支使什麼讓人頭大的難題!
她急急往外走,客公公也沒多說,手縮回了車簾,車夫打鞭,馬車走了。
裘百湖本來想追她的背影,卻想了想,踏上寬刀,飛走了。
這萬國會館塌方的事情,果然沒有她想的那麼容易。
冬至假後,她連設計院的門都沒進去,就被推到施工院這邊來。
施工地上已經把廢墟清理出來,開始了第二次事故後的重建,她稍微走了走過場,偶爾去走一走,看一下水泥澆築的問題,儘量把她自個兒提出的幾項水泥工程的問題給解決了。
到時候再出事兒,她也方便把自己摘乾淨。
但現在的工地上,已經怨氣衝天。
很多人都覺得這工程不可能做完,等到最後做不完,他們這群勞工全都要完蛋。甚至有人散佈謠言,說崇奉皇帝大怒,如果做不完,他們這些勞工和家裡九族都要拉出來活埋在這萬國會館下祭天。
俞星城走在工地上,就明顯遭到各方的白眼和非議,背後罵她什麼的都有。
再加上她是個女人,又是個剛剛被調配來的上峰,有人說是什麼客公公找個女人過來,來監視魯監和施工院,挑毛病找把柄,更是她走到哪裡,一群勞工就連忙避讓,理都不理她。
俞星城趁此機會,乾脆就來上值打個照面之後,就謊稱怕冷難受,找個側屋內堂縮著喝茶去。
不是她想做懶官,是她現在總覺得有把劍掛在頭頂。
寧願被人罵說是尸位素餐,被人彈劾,也比去擔責好。
魯監的日子也不好過,他倒是心志堅定,明明知道工程有問題,卻還想要儘自己所能,保障他能控制的那部分工程的質量。
這種壓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俞星城打心眼裡佩服他。
不過她現在因為是客公公派來的,在施工院的權力也大了些,就找機會去庫房裡轉悠幾圈。先去看了水泥料和木材,才去看的鋼材。
她前幾日看著新訂貨的鋼材被送進了這裡,天天也有勞工進進出出的扛走。
外頭下著小雨,她進了鋼材庫房的深處,鋼料碼的整整齊齊,蓋的是同樣的雨布,前兩日送來的是第三批鋼料了,但這樣混著擺在一起,她根本分不出這三批來。
俞星城走到無人處,摘下了自己的一隻髮簪。
這鐵簪的一頭有些尖銳,在暗處閃爍著微光,正是修補瓷器用的金剛鑽。她前些日子託鈴眉買回來的。
俞星城大致隨機選了十根鋼材做樣本,然後將鐵簪立在鋼材正面,反面用同樣電流造成的磁力,去吸這鐵簪。
鐵簪在一個個鋼材表面都留下了輕微的痕跡。
鋼材柔韌性高,痕跡更深。工藝省略的鋼材有大量硫、磷,材質硬脆,反而不容易留下痕跡。
十個樣本,九淺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