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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妍的父親從臉上擠出一個笑,說:是啊,你爸立功了,你跟我一起去接他回家吧。
車子就停在門口,紀明城上車後還問白妍的父親:老紀立了幾等功啊?
白妍的父親說:應該是一等功吧。
哦吼,不得了,那一會是不是還要戴大紅花放鞭炮啊,還要上電視是不?哎,我剛才忘了換身衣服了……
他在副駕座羅裡吧嗦說了一堆,白妍的父親也沒搭腔。
紀明城覺得自己可能太聒噪了,暗暗對自己說,低調,要低調,一會老紀聽人說他張揚估計又要不高興。
雖然上高中後老紀都不跟他動手了,但是絮絮叨叨也是很煩的。
車子駛出市區,往機場大道方向去,紀明城忍不住問:咱上哪兒接人啊?
白妍的父親說:去機場,飛機差不多要到了。
紀明城在心裡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艙門一開,老紀胸前佩戴大紅花,一邊揮手一邊往下走,底下是黑壓壓的歡迎人群,那場面就跟領導人訪問似的……不要太壯觀了。
紀明城獨自樂了一會,不一會車子開到機場,直接開向停機坪。
一架飛機停在那裡,似乎是剛停穩,艙門都還沒開。
飛機前面站了很多人,有他父親的同事和領導,他們一個個把大蓋帽扣在臂彎上,樣子嚴肅極了。
紀明城還看到自己母親和哥哥都來了,他們站在人群最前面,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媽都快站不住了,兩個女警攙扶著她。
紀明城突然就懵了。
這場景,跟他設想的不一樣。
就在這時,飛機的艙門開啟,紀明城轉頭望過去,看到一個人被緩緩抬下飛機。
紀明城望了兩秒鐘撒腿就跑,他腿長跑得快,跑到梯子下面的時候,上面的人還沒走到地面。
紀明城視力也很好,站在下面已經能看到擔架上躺的人是誰。
消失了一個多月的老紀躺在上面,面色安詳,像睡著了一樣。
沒有大紅花,沒有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他身穿警服,國旗護體。
「爸,爸……」紀明城大聲地叫他,晃他。
「爸,我來接您了,您看看我啊,我是阿城啊爸……」
但是老紀一動不動,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老紀殉職了。
那一整天,紀明城沉浸在強大的不可思議裡無法自拔。
他怎麼也不相信,平時聲如洪鐘,一個巴掌能把一米八幾的他拍得在原地轉幾個圈的老紀,只是出了一趟差而已。
卻再也回不來了。
這個夜晚,紀明城陪著他媽在殯儀館裡坐到天亮。
第二天,公安部門的同事在殯儀館為他爸舉行了追悼會,門外還圍了很多自發來的市民,他們手握白菊,身穿素服,站在門外默哀。
火化後,靈車駛往烈士陵園的途中,紀明城見識到他人生中最盛況空前的送別場面。
沿途全是送別的人群,各行各業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他們拉著黑底白字的橫幅站在道路兩旁。
紀澤峰烈士一路走好!
人民衛士永垂不朽!
山河亦無恙,青山葬忠魂!
……
紀明城從來不知道,被他歸納入沒文化粗人行列的老紀,他的死會讓全城轟動。
在此一刻,紀明城突然感覺到,老紀已經不單單是他的家人,也不單單是一個警察,老紀所做的事也不僅僅是一項個人工作。
這裡面似乎賦予了一種特殊的,他從前不曾體會和關注過的情感。
這種情感在十七歲的紀明城心裡,從未感知過。
在老紀單位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