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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裡什麼都沒有改變,他清晰地記得每個細節,甚至是他衣服上的某一處皺褶。
他明明不顧父母的阻攔躺在了輸血椅上,可是牆上掛鍾依然一刻不停,叮咚作響,告訴他一分一秒,崔旭是如何被死神帶走。
聽聞死訊的那一瞬,大尺徑的注射器正準備扎進他的血管裡,他滿心以為他可以搶回崔旭的命,可最後心臟如雷作響,得了一場空。
他愣住,記得滿身是血的崔旭被送往手術室裡,反覆唸叨著崔旭不可能死,那個明明笑容燦爛祝賀他獲得新生的人怎麼會這麼輕易地死掉?他們約的足球賽,已經訂好了旅行的機票,還有他在佛羅倫斯精心準備的一場告白
他是那麼的篤定崔旭不會死,他有那麼多話還沒來得及告訴他,有好多句喜歡沒有親口對他說,可崔旭死了
屋外的哀慟他無知無覺,眼角的淚卻不聽使喚。
他用力地擦淚,他不能哭,他為什麼要哭,崔旭沒有死!崔旭沒有死,他為什麼哭?
十八歲那年他才弄清楚自己的感情,二十歲他決定鼓起勇氣,命運卻告訴他——他愛著的,那個永遠熾熱、陪伴他挨過十八年病痛,把他從死神邊緣拉回來的人,死了?
撕心裂肺不足以聞,日後漫長折磨才是遺憾懲罰的本身。
韓曄滿目空然,卻要醫生繼續抽血:「你們還在等什麼?抽血啊!救他啊!救他啊」
他平生第一次覺得無助,他告訴醫生可以抽他的血的,為什麼醫生要一遍又一遍的告訴他要他節哀,節哀?
夢境永遠到這一步結束,韓曄汗淋淋地從床上爬起來,覺得頭疼欲裂,夢境一次又一次的重建使得他永遠無法淡忘,就像他質問醫生所有的細節時,永遠看不懂的『不及時』。
他不懂『不及時』,卻深刻體會了『等不及』。
韓曄聽到門鎖響動,還沒收拾好自己的神色,就看到了走進房間的戚時序。
兩個人面面相覷,默契地選擇了不發一言。
戚時序說不清自己來看韓曄的目的是什麼,但看著韓曄唇色發白,有些病態就知道自己的到來只能是冒犯,可他一向不可救藥,他就是想見他一面。
韓曄不自在地動動身子,有些尷尬地首先開口:「你傷還要緊嗎?」
「是又做噩夢了嗎?」
兩個人同時問道,卻在聽到對方的問題時流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你為什麼要用又?」韓曄不解地看向戚時序。
戚時序不由自主地僵住,張張口,卻是啞口無言。
他為什麼會知道?怎麼說?
戚時序和韓曄沒有什麼說得上來的關係惡化,頂多隻是戚時序一腔情願的病時好時壞的發作罷了。
戚時序畢竟在崔家生活了那麼多年,若有傲氣可能也早就被磨沒了,他也是真的這麼認為。
當韓曄的人找到他時,就已經說明瞭他要在這一出生活劇裡扮演的人物。
他沒覺著禮義廉恥可以值多少錢,他不在乎別人口中他被包養是怎樣描述的賤骨頭,他甚至也根本懶得在意那些人勸他的「雲泥之別」。
他只是看到了韓曄。
這就足夠了。有韓曄,就足夠了。
於是他假意看了合同上的金額,被有著明顯「年月保質期」合同弄得嗆笑不已。
理所應當地,他應該答應。
於是他收好了q大天文學系的錄取通知書,把一罐疊好的星星妥帖地鎖入櫃子裡。然後整理好身上的衣服,親自將自己簽名了的合同送到韓曄手裡。
年輕好像是所有痴心妄想最好的解釋,他偏要相信日久生情,偏要不知死活地呆在韓曄身邊,以為韓曄可以借著那麼一點骨血相融的感知,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