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落定(二)(第1/4 頁)
聖旨一下,滿朝皆驚。
此“驚”,並非“驚訝”,因為?早在胡靖自退,尤崢卻遲遲得不到提拔時,眾人便隱隱有?了猜測。
故而更多的是猜測落實後的“震驚”。
因為相較平級的其他同?僚,秦放鶴畢竟太年輕了。
滿天下多少讀書人,考到四五十歲還不曾中進士,可他呢?竟已抵達人臣之巔。
不算空前,或許也不會絕後,但史?書上蒼白的先賢記載和身邊鮮活的傳奇,帶來的顯然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震撼。
一時間,羨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同?盟歡欣鼓舞者有?之,政敵膽戰心驚者,亦有?之。
但明面?上,大家都儘可能地表達出善意。
尤崢也不例外。
他笑得甚至比柳文韜還斯文,活像看到兒孫出息的和善長輩,不見半分勉強。
但人後,尤崢卻一度喪魂落魄,滿是銀絲的頭顱向?後仰靠在江南山水的石雕大靠椅上,久久不語。
之前旨意未下,他心中一絲僥倖尚存,可如今……當真?是萬念俱灰。
像一隻老?舊的皮球突然被捅了個?大窟窿,這麼多年憋著的一口氣,全都散了。
“父親……”所有?伺候的下人都被攆走,尤文橋親自捧著參湯進來,“認了吧。”
那胡靖當初與秦放鶴當眾鬧得不好看,人盡皆知,如今不也低頭,頭一個?狗顛兒似的寫了賀帖嗎?
只這一步,就保全了胡家子孫的仕途:
秦放鶴非心胸狹隘之輩,哪怕日後不刻意提拔胡家人,但有?胡靖低頭在先,總不會故意刁難。
這就夠了。
眼見尤崢一動不動,好似木雕泥塑,尤文橋不禁以袖拭淚,“父親!好歹顧惜身子啊!”
難不成為?了那個?位子,真?要鬧什麼“大義滅親”“父子反目”?
況且木已成舟,縱然他們背水一戰,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那秦放鶴相較胡靖,確實算得上心胸寬廣,但不代?表他不記仇!
認命,好歹能保住眼下的榮華富貴;不認命,可能滿門?都要遭殃。
尤崢的眼珠終於顫了顫,隱約找回一點活氣。
他看了長子一眼,又慢吞吞轉回眼珠,用?力?閉上眼瞼,一聲長嘆,身體迅速乾癟下去,“咫尺之遙,咫尺之遙啊!”
蒼天,何故負我!
尤崢顫巍巍伸出右手?,往前用?力?抓了個?空,兩滴濁淚自眼角溢位。
前半生,他素來與人為?善,處處忍讓,哪怕步入仕途,也不曾樹敵,甘心為?人陪襯。好不容易等來一線生機,不惜背叛朋友……
他什麼都拋棄了,什麼都豁出去了,可到頭來,依舊是一場空!
“早知如此,”尤崢睜開眼,一口長氣幾乎把整個?胸腔都抽乾了,“何必當初啊!”
如今胡靖倒臺,可他又得到什麼呢?名聲壞了,朋友也沒了,回首再看,豈非鬼迷心竅?
何苦來哉?
“父親!”尤文橋聽出一絲不祥之意,直接跪倒在他膝前,哭求道,“父親,覆水難收,何苦困於當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秦放鶴固然與父親不親近,卻也未曾針鋒相對,兒子觀他非恩怨不分之人,如今上位,未必不會顧念父親的功勞……”
秦放鶴固然不是父親一手?推上去的,但胡靖倒臺,不正是父親的功勞嗎?
那秦子歸素有?賢名,但凡顧及一點昔日前輩照拂、點撥之情?,也不會太過為?難。
況且如今縱然有?千般不順,萬種不好,陛下不也還是顧念舊情?,沒有?怪罪您嗎?
您依舊是次輔啊!
見尤崢面?色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