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半渡(第3/3 頁)
,雪下的人哆嗦。他爬上岸,咳嗽著回身,想要拉一把時御。
可時御沒能立刻上來。
時御伏在冰沿,一直抱著他抵擋的冰撞的身體有些僵硬。鍾攸跪在岸邊,用力拽著他,時御緩力爬,最終也只是爬上了半身。
他栽在雪地裡,任憑下半身還在水中,一動也不動。
鍾攸喚他,他卻不曾聽聞。直到鍾攸拼命抱拖著他上了岸,翻過他身,才看見那血已經泡染了滿胸口肩頭,還在淌。
“阿、阿御。”
鍾攸抖聲,他用力按住冒血的地方,難得驚亂顫手。時御面色蒼青,一半是傷,一半是凍的,那唇都泛了白。鍾攸俯身,不斷喊著他,可是他不論如何都沒有睜開眼睛回一個聲,如果不是摸到胸口仍在跳動,人像是死了。
床弩穿射,一箭貫通兩個人的身體,時御被箭頭撞釘肩頭。如果沒有前兩人的緩衝,這一下不論釘在哪裡,他都會當場斃命。
冰水從髮間滾滑,夜裡凍得鍾攸顫抖。他咬撕掉衣衫,盡力擰乾水,將時御肩頭緊纏起來止血。他抱了時御半身,可這四下冷冷,根本暖不起來。
“時御。”鍾攸貼著時御的臉頰,眼淚失了控般的滾,他道,“醒醒時御。”
今夜睡過去,恐怕就會徹底睡過去。鍾攸從他娘入土那一刻起,就再未掉過眼淚,這如今他怕,他是真真切切,覺得害怕。
渾身溼透,沒有火折,沒有打火石。除了他自己,再沒有什麼能替時御擋風。
此處近山,鍾攸抱著時御拖向林。林裡雪積小腿,他拖抱著人,因為夜裡看不清,跌跌撞撞才摸到一處山洞。洞不深,好歹能擋些風。
雪飄進來,鍾攸攏抱著時御,一直沒有間斷喚他的聲音。喚到聲澀沙啞,手臂僵麻,才終於聽著時御半昏沉的低嗯。
“沒……”手指抬撫在鍾攸頰邊,“沒……事。”
先生埋頭在他頸邊,手還在微抖。時御輕輕側頭相貼,漸醒了點神識,他尚念著水裡的那句:“……就……要到岸了……”
鍾攸點頭,握住時御手指,湊在唇邊哈氣。他眼睛紅腫,鼻尖通紅,只溫柔道,“到了,阿御,快醒醒。”他吻著那手指,抖聲道,“明早一亮……我們就能回家。”
時御反握鍾攸,昏沉中想要安撫先生,卻又難睜開眼。
燭花一爆。
鍾燮才驚醒,他伏案睡著了。待人爬起身,還覺頭沉。他撫額,問桌對面的周璞:“純景,幾時了?”
“子時。”周璞喝了茶,抖看著一封信,溫聲道,“白鷗來信了。”
鍾燮望過去,皺眉道,“說了時間嗎?我們何時能動身。”
周璞靜靜看著手中的字跡,緩緩折起來,在指尖壓平展,“白鷗說不急。你我再等等。”
外邊又傳了鈴鐺聲,周璞側耳聽了會兒,才搖頭道,“我最惡鈴鐺聲。”
鍾燮正起身給自己倒茶,聞言反問:“為何?”
周璞望漆黑的帳簾,風微微洩進來。他道,“因有人喜歡。”音罷他又笑了笑,卻不怎麼見喜色,他淡聲:“如辰,這冬還長著呢。我不知何時能見著春來。”
“夷兵一退,不就是春天了嗎。”鍾燮抿茶,“快得很。”
周璞將折平的信收回袖中,道了聲:“希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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