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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爸爸和媽媽開始聊天,我微微側過頭,對把最後一個蟹腿放在我盤子裡的姐姐說:「謝謝。」
她口罩上的那雙眼睛睫毛很卷翹,眉眼彎了彎,說:「您慢用。」
我想她對我的客氣可能也是工作需要,我有一些愧疚。
吃完飯,爸爸又帶著我倆去了江邊,一輛遊艇在等我們。我又頂著眾目睽睽的眼光登上去。
我聽到身後有人問門票在哪裡買,安保人員禮貌地說這艘船是私人使用的,我便又聽到很響的一聲嘖。
江邊的建築逐漸遠去,偶有落地平臺上的遊人在朝這裡看。我的耳朵還有點發燙,裝作若無其事,突然想到自己曾經也是注視的一員。
在我馬上就要讀小學的夏天——當時我還和爸媽住在大院的一樓。一個普通的星期六,爸爸把我和媽媽帶到了正大廣場。我不敢踩上扶手電梯,是被媽媽抱上去的。我們在樓上的必勝客吃了我人生第一頓西餐,餐廳的落地窗對著黃浦江畔,空調開得很涼,我坐在爸媽的對面盪著腿看玻璃外明麗的天空,聽到媽媽點單時小聲說:「好貴啊。」感覺藍天比江水離我更近。
飯後爸爸帶著我和媽媽在商場裡逛了一圈,爸爸買了件襯衫,媽媽買了一條粉紅色的連衣裙。等到夜晚氣溫降低,我們又去了外面的濱江大道。我永遠記得那個時刻。
爸爸摟著媽媽,指著粼粼江水對面華燈初上的建築群:「總有一天那裡有我的位置。」媽媽幸福地依偎在爸爸懷裡,什麼也沒說,只是很深地點了點頭。
當時的我仰望著他們若鴛鴦交頸的背影,覺得自己很渺小,心想怎麼不帶我一個呀?於是我費力抱住媽媽的腰胯,任憑夏末的晚風吹拂在臉上。
帶著記憶的風撲面而來,此後我們三人聚少離多,起初是我和媽媽等爸爸,然後是我等爸爸媽媽。後來也不再講等待一說,因為即使過年時也常常只有媽媽會在家,分離才是常態。
我站在甲板上,聽到木板觸碰皮鞋跟的踢他聲,爸爸走到我旁邊,遞給我一瓶蘇打水。
這個場景很新穎,讓我不太適應,爸爸從來沒有這樣過,他一直是向前看的、向上看的,偶有目光的餘暉會落在我身上。
他現在全然地注視著我,然後移開目光,依靠著欄杆。
腳下傳來江水被機械破開的水聲,他在這樣的背景音裡和我說:「筱筱,爸爸心裡,是很有媽媽和你的。」
我抿了下唇,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爸爸是在愧疚嗎?
「你小時候,我們來吃飯,看看江景,都是很奢侈的一件事。」他說,「現在我們是風景裡的人。你看,岸上的人都在看我們。」
半晌,我只是像十年前的媽媽那樣,很深地點了點頭。
十年,佔了我人生的六成以上,十年裡爸爸履行了他那一夜晚的承諾,小學時我們搬進了有花園和健身器材的小區,爸爸不用再睡覺打地鋪。
小學畢業以後我們就住上了現在的別墅。當然,爸爸也越來越忙,從我小學開始就經常夜不能歸,長期出差。到了初中後,媽媽的裝扮也逐漸變得時尚,人也忙碌起來。
於是心裡還在大院那個下雨天掉牆皮的屋的人,就只剩了我一個。
作者有話說:
今兒沒有魏丞禹
第5章 阿房宮賦
國慶七天爸媽都在家,七天裡,爸爸偶爾會在書房辦公。我看手機,媽媽則在網上更新了在家做瑜伽的照片,有一千五百四十三個贊,兩百三十一條評論。五號的晚上我甚至吃到了媽媽燒的一桌菜,四喜烤麩仍是燒的過甜,但我很愛吃。
後來我才想明白——這個想通的瞬間好像是以後,好像是很久以後,但都不重要。我明白了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一個國慶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