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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是個漂亮的、腿有點粗粗的女孩……可在我的眼裡,她就是陽光。
我仰望陽光,卻感覺到自己向著巨大的深淵墜落。
我開始糊弄其他選修課的論文,可每次都準點坐在那個教室裡,聽著一門我根本不喜歡的選修課。我每次都坐在後排,這樣我便可以看那個女孩的背影,我很少見過她的臉。,因為她非常認真從不左顧右盼,而我居然缺乏勇氣繞到前面去,別說去搭訕了。
她常常穿著那身彷彿蓄滿陽光的白裙子,背挺得筆直,頭髮如一幕瀑布,在髮絲間做小小的裝飾。我默默地看著,喜悅而又悲哀,因為我的時間所剩越來越少了,如果我不廢掉那份錄取通知書,我只剩幾堂課可以繼續看見她了。以後我們之間會相隔巨大的太平洋。
可是我能廢掉那紙通知書麼?廢掉那紙通知書我去幹什麼?我上了四年大學,都在為那紙美國通知書玩命。
我忽然間有種可怕的感覺,那就是我真的要畢業了,我所剩的混沌時光不多了,我的人生中已經出現了一條路,我沒有什麼選擇只能順著它繼續走下去……從此對於我而言,再無“自由”二字。
曾經我和我的兄弟一樣,是自由的公野馬,恣意地泡在草原上。雖然知道總有一天會被戴上籠頭勒上韁繩架上馬鞍,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時候那麼措手不及。
那門課的老師說,畢業班的同學們可以不用來參加考試了,交篇論文就可以拿學分,我舉手說我還是想考一下,鞏固鞏固。這話說得如此傻逼,乃至於班上其他要畢業的兄弟想必都在暗地裡猛豎中指。可只有這樣,我才能在那個教室裡再坐一次,最後一次看那個背影。
考試的那天那個女孩沒有來,選修課的考試很簡單,我只用十五分鐘就打完了卷子。
窗外從陽光融融到陰雲密佈到下午只用了幾分鐘的時間,我坐在那瞬息變化的光中,彷彿看著自己的人生如一臺暴走的膠片放映機那樣飛閃,從未有這種感覺從未有這麼悲欣交集,我呆呆地坐著,彷彿聽見全世界在我耳邊呼喊。
可我真正想聽到的那個聲音悄無聲息。
一瞬間我靈臺清明,我無聲地笑起來,起身交卷。
走出電教大樓的時候,外面已是大雨綿綿,門口空無一人,雨滴在水泥地磚上破碎。我開啟傘,忽然看見那個白色的影子向我跑來,女孩穿了一條紅色碎花的裙子去配那套白裙的上衣。
那是我距離她最近的一次,也是我對我的青春告別的一次。我直視她,微笑,努力勇敢,不掩飾我對她稚嫩的、無由的仰慕。我期待在那一刻她會覺得這個師兄有點奇怪,從而記住,於是這場無果的愛慕便不是鏡花水月。
她的紅裙在雨中翻動……哈!裙子真短!腿也許真是有點粗。
雨聲落在我的耳中,彷彿雷鳴,我們擦肩而過。
我打著傘站在門外,看向光線昏暗的門洞裡,她消失的地方。我大概佔了十五分鐘,然後轉身離去。我這一生諸多勇敢,也做過很多懦弱的事。
多年之後在美國的一個夜晚,我沒有來由地夢見那個女孩,我推著腳踏車,她打著傘,在空無一人的北大校園裡相遇。我們默默的對立,劈面相逢。我的嘴唇蠕動,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我忽然想起,自己從不知道她的名字。
醒來的時候我開了一瓶麥芽威士忌,加冰,默默地喝完了。致敬於我那無可言說的青春。
青春便是好多好多的夢想和好多好多的女孩子的側影一起化為碎光和泡沫的一段時間啊。並不神聖,也絕不永恆,但它對我們每個人都重要,因為它自由廣大,因為它去而不回。
結尾時無緣無故想起濟慈的詩來:別了!別了!你哀傷的聖歌退入了後面的草地,流過溪水,湧上山坡;而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