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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歲那年秋,他跟隨皇帝及諸皇子們出獵,雖有禁軍跟著,卻還是因貪獵而不當心地從馬上摔了下來。
幸得天佑,摔傷不重,骨頭也只斷了肋條一根。
回京之後,她一聽聞他受傷便跑出宮來看他。
當時她眼眶通紅,緊攥著他的手腕,又氣又急,掀開他的衣袍就要看他的傷處。
那時候的他還能忍著疼笑出來,騰出一隻手將她摟住,安慰她不是什麼大傷,不過兩三個月他便又能同從前一樣,能上馬能張弓,能將她一把抱起來。
她把下巴擱在他肩頭,只覺心被揪扯得難受,半晌後悶悶地道:可是我心裡面疼。
……
「你既然還是會心疼,」沈毓章的聲音低沉有力,「那麼我有些話要說給你聽。」
英嘉央不語,手中替他輕輕清創、上藥。
他背著她,看不見她的神情,停了停,又兀自繼續說道:
「這些年你因我而受了多少委屈,我只能揣測。而我只要一揣測,就覺得心都要沉了。
「你說無意再敘你我之舊事,又說你我再無當初了。那便如你所願,你我不敘舊事,我亦不提當初。
「我要你看這往後,我是如何待你。你若願意把心再給我,我絕不會再讓你疼一分。
「你若不願意,那麼我便一直等到你願意為止。
「但你若想把心給別人,除非我死。」
……
傷口被處理妥當後,英嘉央拿他褪下的衣物稍稍搭在他身上,說:「我去讓人找些乾淨的男子衣物,拿來給你。」
然後便離開了這間屋子。
這是自他說完後,她對他說的唯一一句話。
說這話時,她的聲音聽起來無波無瀾。而從始至終,她都沒叫他看清她臉色如何。
英嘉央離開時留了門,夜風裹著花香侵入屋中。花香催人眠,沈毓章用手肘拄著案臺,手掌撐著額頭,閉眼休息。傷痛極抽人精力,不多時他便意識昏沉,幾欲睡著。
朦朧間,門口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沈毓章勉力睜眼,瞟見有一角孩童的袍擺掛在門檻處,目光再向上去,正見一個想要極力隱藏自己、卻又忍不住要探頭向內張望的小男孩。
怔了一瞬,他幡然清醒。
小男孩被他發現,頭先是往外躲了一下,沒過多久,又大著膽子探頭向內望了望,見屋中的男人無甚反應,便試探地抬腳邁過門檻,不算費勁地將自己挪進了屋。
他眨著眼看了看沈毓章,雖難掩好奇,卻還是有禮地沖他一揖,動作帶著孩童獨有的青澀認真。
然後他稚嫩的聲音在屋中響起:「你是誰?」
沈毓章想說些什麼,但一絲聲音都發不出,整個喉嚨都被心頭翻湧上來的熱血堵得牢牢的。
他不止發不出聲音,他連動都動不了,整個人像是被用粗而硬的石釘釘在了這榻上,從頭到腳都僵硬著,連背部的傷口都沒了痛感。
小男孩的容貌在屋中的光線下現出細節。
眉毛像娘親,眼睛也像娘親,臉盤……臉盤像他,鼻子像他,嘴唇下頜統統都像他。
沈毓章連呼吸都要窒住了。
小男孩沒得到他的回應,便邁著小步子,有模有樣地走近他,大膽地盯著他的臉瞧了半天,十分執著地再次問說:「你是誰?」
見他不語,小男孩的眼睛眨了幾下,換了一句問:「你姓什麼?」
到此時,沈毓章才終於感覺到血液回流至四肢,僵麻的手腳能夠動了。
他略顯艱難地從榻上起身,一條腿彎下,單膝跪在小男孩身前,讓自己的目光與他的眼睛平視,然後聲音有些不受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