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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事一經想通,她的心中自然極震極盪。
二月的寒天雪地中,她被晉軍於戎州境內劫入兵營的每一幕畫面,至今猶在眼前。
此後數月間,她於晉都看宮牆外的春日花芽,於金峽關外瞰山谷中的夏夜幽澗,於京城腳下聽兵帳間的秋風颯颯,身邊始終少不了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以國書明言索求,將她的性命納入他的掌中,還她兵權,予她舊部,因一紙婚書而應她所取,更在她不覺不察之間,默不作聲地將她所謀之事以他的方式強勢推助。
……
兵帳幕簾被人自外揭起,有人踱了進來。
卓少炎抬眼。
腦海中才想著的男人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戚炳靖步履從容地走至她身前,將已被她撕裂的兩封文書自案上撿起,一瞥之後又扔回案上,目光移去看武官,說道:「從未應過。」
這話應和著她方才那句反問,迫得武官額上冷汗又密了一層。
卓少炎叫親兵進來,吩咐說:「將此人帶下去關起來。還有,讓我帳外的守衛撤得遠一些。」
親兵遂依言將人綁了拖出去。
幕簾落下,帳中一時變得極安靜,兩人誰都未立即出聲。
就這麼靜了半晌,卓少炎才瞟向他,問:「你在外面聽了多少?」若不然,怎能夠卡著她問完那句話走進來。
戚炳靖於她身旁落座,答道:「全部。」
一開始,他本無意一直在帳外聽,但她說出口的話,思慮嚴密條理清晰,層層遞進之下將人逼得無從應對,不容他入帳打斷,於是便多站了一會兒。
他話音落後,二人又沉默了片刻。
夜風颳擦著兵帳,帷幕被吹得向內用力鼓動著,有風順著縫隙漏進來,撲滅了帳內燈苗。
沒人去點燈。
這一片看不清對方的暗色如霧如綢,將人攏在其中,令人一時只聽得清外面的風聲與自己的心聲,莫名得催人想要坦誠以待。
黑黜黜的兵帳中,只聽戚炳靖振了振甲衣,問說:「為何信我?」
她對謝淖不會反水的絕然篤定,令他於帳外聞之動容。
二人隔得不遠,但卓少炎只能辨出他的側影輪廓,看不見他此刻是何表情。他雖只問了四字,她卻能在心中替他補全他未說出口的話。
「你要的,從來都不是大平的疆土。」她開口,聲音沒什麼起伏,一字字清晰地敲入他耳中:「否則,從一開始你便不會留我的命。」
他無聲片刻,又問:「你從何時開始這樣以為的?」
「在你於金峽關城牆上將沈毓章激怒的次日。」
「因何故?」
她沒有立即回答,手指無意識地敲著另一隻手的掌心,少頃,才說道:「那日晨,我與沈毓章議過拆關之事後,望他能據實說出為何會被你激怒,他便對我和盤托出。
「我從未對你坦言過我出兵是為了什麼。你曾問過我一次,當時我稱是為報卓氏私仇,你也看似信了。然而你對沈毓章說的那些話,若不是清楚地知悉我所圖究竟為何,若不是全然瞭解他有著與我相同的不甘與執念,又豈會那般容易地撕破他蓄意的偽裝,以簡單幾句話便將他輕易激怒。
「而你既然早就知悉我為的不是報一己之私仇,就應該知道我所守的是什麼,心中必定明白不論你能給我什麼,我都絕不可能拱手將大平疆土讓予你。
「你亦不可能寄望於利用我與雲麟軍。旁人或許以為你提兵相助別有所圖,意在借我之力破關之後再尋機與我反目,吞據戰果。但曾與你真正在沙場交鋒七次的人,是我。
「謝淖之用兵,謀深而慮遠,從來都是先審我之強弱,斷地之形勢,觀時之宜利,胸懷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