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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ldo;各位連首長，其實我大白天嚎哭並不是想回家，你們家裡的情況都比我家裡的情況艱難得多，你們尚且能安心在這裡堅守，永遠不再回去，我有什麼理由回去？我的嚎哭是因為這張報紙。&rdo;

羅連長斜了一眼那張油汙的破報，說：

&ldo;什麼破報紙，讓你這樣難過？&rdo;

&ldo;這報紙上刊載了一條訊息，看著看著，我就控制不住了。&rdo;

&ldo;什麼訊息？&rdo;羅連長問。

華中光將報紙遞到羅連長手裡，說：

&ldo;您自己看吧。&rdo;

我也把頭湊過去，看到殘缺不全的報紙上刊載了一條殘缺不全的訊息，大概的意思是說，據訊息靈通人士透露，中越兩國即將恢復關係正常化。我不屑一顧地說：

&ldo;這樣一條訊息，也值得你這樣哭嚎？&rdo;

&ldo;指導員，&rdo;華中光含著眼淚說，&ldo;我越想越感到死得冤枉。&rdo;

&ldo;你這個同志，思想很成問題嗎！&rdo;羅連長嚴肅地說，&ldo;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人跟人之間是這樣，國家與國家之間也是這樣。矛盾積累到一定的程度，就得打；打到一定的程度，必然就要停。不打也就沒有今天的和平。懂了沒有？&rdo;

&ldo;不懂。&rdo;華中光搖著頭說。

&ldo;不懂也沒關係，國家大事，用不著老百姓操心，更用不著死人操心。&rdo;羅連長說。

&ldo;可是……&rdo;華中光還想嗦，我截斷他的話頭，說：&ldo;你累不累啊？&rdo;

這時松林中有野雞啼叫，一陣灼熱的人聲和騾馬鳴叫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逼過來，我們都感到心神不定，好像要出什麼大災禍一樣。

&ldo;想不到死後也這麼麻煩&rdo;，我感嘆道，&ldo;過去聽老人們說，人死如燈滅，氣化春風肉做泥，可見是瞎說了。&rdo;

錢英豪道：&ldo;原先我也是這麼想，誰知死後才知道根本不那麼簡單，這就叫做：不死不知道，一死嚇一跳！&rdo;

他挪動了一下屁股，數千點水珠噼噼啪啪打在河面上，立刻在渾濁中消逝得無影無蹤。天的西南側那兒莫名其妙地開了一條fèng，閃出一道凌利如劍的金光來，照耀得滿河通紅。幾隻羽毛光滑的紅燕子緊貼著水面飛行著，還不時地用肚皮點水。在陽光下河水漲得更大了，石橋已經沒了蹤影，連那凸起的浪牆也不見了。洪水已把河堤上的許多叢紫穗槐淹沒了，柳樹下垂的枝條戳到水裡後，又輕輕地漂起來。河水的流勢也似乎不如方才湍急，靠近柳樹這兒，竟平靜猶如死水，只有偶爾出現的漩渦標明這不是死水，只有小股因前方有障礙而回流的水標明這不是死水。有東流的水，有西流的水，兩股水相持，這裡才有平靜，漩渦也因此而生。陽光下的水把濃烈的腥味散發出來，刺激著我的膀胱‐‐我搞不清楚這味道為什麼會刺激膀胱‐‐使我感到尿迫，我說：

&ldo;英豪，你等我一會兒，我下樹去方便方便。&rdo;

他怪聲怪氣笑了幾聲，又陰陽怪氣地說：&ldo;你的臭毛病就是多，撒泡尿還要下樹？&rdo;他騰地站起來，說：&ldo;我給你示範一下！&rdo;他將雙腳後跟併攏，腰板挺得筆直，面朝著太陽，解開了褲扣，說，&ldo;撒尿時要緊咬牙關，集中精力。撒尿就是撒尿，不能胡思亂想，就像打靶瞄準一樣，胡思亂想是打不中靶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