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1/5 頁)
將後背倚著床榻,慕容衝的神情帶了幾分空茫,輕嘆道:“北方已是苻氏的天下,不論是鮮卑慕容,羌人姚氏,還是涼州張氏,仇池楊氏,縱是萬分不服,也不敢與苻堅為敵。這天下,能動搖前秦地位的,也許,只有苻堅自己了。”
“苻堅自己?”碧落茫然。
天下大勢,本不是她所感興趣的。只為慕容衝每時每刻都關注著各方勢力的動態,她才也跟著瞭解了很多本不該是女子所該瞭解的百變政局。
“是,他自己,他自己的野心。”慕容衝嘴角彎過一抹淺淺的弧度,很柔潤的弧度,但面龐的輪廓,卻越發得分明。“知道麼,苻堅是個很自信的人,如今百戰百勝,更該驕矜異常了。他這一生,最崇拜的人,就是漢武底劉徹。因為劉徹有著最強大的帝國,連匈奴西域,都被他趕得遠遠的,或者向他俯首稱臣。如今,他同樣也派了人去征伐西域諸國,設定西域都護,正是希望走上漢武帝的道路。可惜,他還有個偏安江東的南朝晉國莫之奈何……”
桂枝秋 西風紅葉汾江冷(四)
秦皇漢武又如何?
當年的鐵桶江山,幾百年的輪迴過去,已不知換了多少次的帝王。這近百年來,北方更是頻頻**,各族首領各自割據稱王,你方唱罷我登場,一派支離破碎的景象,直到近年苻堅一統北方,才算安定了些。
可苻堅縱是能成就秦皇漢武那樣的功績,終究又能逃得過那坯黃土麼?
百年之後,誰又說得準,他的子孫,是否還能守住他的江山?
碧落不想去推究那位大秦天王的心思,順了慕容衝的思路說道:“衝哥的意思,晉國是秦國的對手,如果晉國向秦國用兵,北方就會大亂?”
慕容衝嘲諷一笑:“晉國?這群逃到江南計程車族高門子弟,終日裡研究老莊,崇尚清談,敢無事向大秦用兵的,大約只有那個已經死去的大將軍桓溫了。”
碧落總算悟了過來:“晉國無大將,所以秦王應該有心向晉國用兵?”
慕容衝微咪著眼,輕嘆:“可惜,朝中群臣,莫不安於現狀,除了慕容氏和姚氏,都反對苻堅用兵。現在這時候,只要有人再堅定一下他用兵的信念,他一定會動手。”
一統河山,正名天下,在青史上留下最燦爛的一筆,哪個霸主沒有這樣的野心?對於從小學習漢家文化的苻堅來說,氐人越是曾被視作胡蠻,他越想透過文治武功來顯示自己的無上地位吧?
而這種站於至高點的帝王戰略,對於秦國朝臣來說,卻沒有太大吸引力。
碧落猛地想起昨日所說兄長想犧牲他的話來,失聲道:“四公子不會想讓你去勸苻堅用兵罷?”
慕容衝冷笑:“為何不會?他聽京中我那皇姐傳來的訊息,說那苻堅甚是思念我,只是懼於流言,不願下旨召見而已;轉眼十月十八是他的生辰,若我親自前去道賀,他必定很是歡喜,趁機請求留在京城,然後找機會勸他一統天下成就令名,說不準他真會聽進我的話。”
他口中這樣說著,抓握碧落的十指卻越攥越緊,渾然天成的優雅氣度雖是不改,可眸中的恨意和怨毒,已是無可掩抑。
他從十年前離宮,就再也不曾去過長安。巍峨皇宮,紅磚金瓦,盤龍戲鳳,對旁人來是說富貴和權勢的象徵,對他來說,卻是最殘忍最屈辱的噩夢。紫宸宮裡的一磚一瓦,一枝一葉,都曾見證當年那個小小少年,在光鮮優雅的表象下,經受了多少個欲哭無淚的黑夜。
“你不用去啊!”碧落由著慕容衝幾乎將自己的手抓出血痕來,有心想將他那些混帳宗親大罵一頓,一眼看到慕容衝眼底的傷恨,到底不忍,只是柔聲勸道:“慕容家還有你叔父和三哥在京城,還有你的姐姐清河公主,他們會勸苻堅用兵的。”
“他們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