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第1/2 頁)
笑容慢慢僵在她臉上,化成可笑的表情,張大的嘴,愕然的眼,都凝固了。
宋夢馳已經趕來,見狀心有餘悸,向那人道謝:「幸好你出手,多謝。」又道,「麼麼,這是阿兄在長安新結交的好友……」
名字還沒報出,宋星遙已經開口道出他的名字。
無聲,只是嘴形——
林宴。
林宴看得清清楚楚,宋星遙記得他。
宋星遙發不出聲音,猝不及防的相逢,她就連假裝不識的準備都來不及做。
回憶頃刻間席捲而來,那些支離破碎的畫面,她找不出原因的記憶,忽然就被眼前這個人串在一起,有了前因後果,有了明確的順序。
她控制不住這些洶湧的回憶——很暢快,像長久以來的混沌一掃而清;很痛苦,她的頭隨著回憶炸開似的疼。
宋星遙想起來了。
那並非噩夢,那是她往後餘生的回憶,從十五歲到二十五歲,整整十年。
她是二十五歲的宋星遙。
第14章 道長
記憶因為林宴的突然出現而一發不可收拾,宋星遙再無法自控,眼前所見耳畔所聞漸漸迷幻,只剩扭曲的影子,似宮變那日張牙舞爪的夜晚。
回憶將她帶回過去,亦或應該稱之為,發生過的未來。
他們從沒在洛陽相遇,林宴也不曾到過宋家老宅,他們初逢於長安,她十五歲那年的春日。
若不曾因頭疾留在洛陽,五個月前她就該跟隨父母去往長安……
————
她最先想起的,是他們的初相逢。
他們初見於長安三月春盛,聖人攜寵妃住進池畔的皇家別苑行宴,大半長安的麗人也都踏出家門到此賞春郊遊,一時之間倩影繽紛,更勝春色。
宋家的馬車卻在連日的冒雨趕路後不堪重負,行到曲江池畔時車軲轆脫軸而出,整輛馬車傾翻,竟衝撞到後來的馬車,所幸車速不快,後面的馬車避讓也及時,並未造成太大損傷,只是虛驚一場。
宋星遙扶著母親下來時,正好瞧見父親親自向後面的馬車主人致歉。都道天子腳下遍地是貴人,父親謹慎,生恐初來乍來得罪哪位貴人,不過宋星遙遠遠瞧著,身後這輛馬車平平,並不打眼,除了車夫外,旁邊也只有一個侍從騎馬跟著,不像是什麼名門望族。
那頭父親隔著馬車與對方道明原委,不多時車內便伸出一隻白皙修長的手。
隔了幾步遠的距離,宋星遙只瞧見那手緩緩掀開馬車布簾,車內鑽出個男人來,她的眼隨之越睜越大——不論過去多少年,她都記得這個相逢。
曲江池水鱗鱗,晨霧未散,彷彿謫仙駕臨時繚繞的薄煙羽紗。那人內著素白道袍,外罩淺青鶴氅,頭束逍遙巾,長巾與半披的發齊墜在背,一雙丹鳳眼清澈如水,就像老宅供奉的畫像中將要羽化飛升的仙人,俊美無雙。
這一眼,就驚了宋星遙的心。
他並沒怪罪宋家人,見他們馬車已然壞損不能再用,反將自己的馬車借於他們。宋星遙扶著母親上前,只聽自家父親不住道謝,他不過淡淡頜首,側身翻上侍從的馬,只回了句:「道祖慈悲。」
那聲音清潤悅耳,有幾分修行之人寵辱不驚的滋味。
見他將離,宋星遙沒忍住,站在馬下急急問道:「你叫什麼?」
他這才望向她——十五歲的宋星遙,杏眼圓臉,甜美一如早春黃杏,和他妹妹一樣,是個極標緻的姑娘。
「貧道清霄。」他簡單一答後便策馬離去。
後來,宋星遙才打聽出來,清霄是他替聖人在終南山玄清宮出家修行時的道號,他俗家姓名林宴。
那一天,是林宴修行期滿,歸京還俗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