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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rdo;唐緲閉上眼睛，問，&ldo;他是不是也和唐好、唐畫一樣，是姥姥撿的?&rdo;

&ldo;你是怎麼知道的?&rdo;唐杳驚問，&ldo;爸告訴你的?&rdo;

唐緲緩緩搖頭，問：&ldo;爸爸是怎麼說的?&rdo;

唐杳平直地複述：&ldo;爸說那是1958年，他有十幾歲了，爺爺奶奶都早逝沒人管他，他就在漢口當雜工，其實就是小地痞。有一次深夜出門被人報復砍了幾刀，血流了一地，等死時發現一個女的蹲在他身邊，雖然又瘦又憔悴，但是眼睛很亮。那個女的就是唐姥姥，她剛從新疆勞改釋放回來，路過漢口。然後姥姥就把他給撿回來了，爸到了姥姥身邊後突然變了性子，發憤圖強，居然進了工廠吃上了公家飯。工廠從三線搬到南京，他也跟著去了南京，接著就和媽結婚，有了你。&rdo;

唐杳的話中有輕描淡寫的成分，她為了什麼，唐緲完全明白。一股子不甘與怒氣從他的指尖慢慢升起，聚集在胸口，但因為對方是父親，他不願意讓它過於噴薄。

&ldo;那爸爸是怎麼回事?&rdo;他臉上的肌肉微微顫抖，&ldo;姥姥救了他的命，改變了他的人生，他就是這麼回報的?春天姥姥就給他寫了信，他無動於衷直到夏末才來?他在南京一躲十幾二十年，倒是心安理得?&rdo;

唐杳苦笑：&ldo;別這麼說爸，他比你後悔，哭了好幾場了。&rdo;

&ldo;後悔有什麼用?&rdo;唐緲提高了嗓音，&ldo;你問問那些死人臨終之前後悔嗎?後悔能讓人起死回生?能讓姥姥又端端正正地坐回堂屋裡?對，我爸就是忘恩負義見死不救，剛才唐畫罵錯人了，離離不是哈批，我爸才是!!&rdo;

&ldo;人無完人，不求原諒，只求理解。&rdo;唐杳說，&ldo;你說得對，他錯了，但你知道爸為什麼猶豫著不肯回來嗎?&rdo;

&ldo;沒興趣!&rdo;唐緲煩躁地說。

唐杳是當教師的人，熟知談話技巧，當即埋頭吃西瓜，等了一兩分鐘，才聽到弟弟問：&ldo;為什麼?&rdo;

&ldo;兩個原因。&rdo;唐杳說。

&ldo;第一，爸沒出息，他怕蟲。他幾十歲的人了依舊膽小如鼠，就算回來探親也堅持住在鄉裡不踏足老宅一步，他只要想到自己要往蟲子堆裡鑽就恨不得立即死過去。姥姥春天給他寫信，催了幾次，他就躲了幾次，就是因為怕蟲。另外他還有些僥倖心理，覺得姥姥哄他玩，總以為她再活三十年都沒問題，根本沒想她竟然走得這麼快，估計當年相處時姥姥沒少逗他，尤其是拿蟲嚇他，他當年拼了命要離開也是因為怕蟲，不是因為對姥姥沒感情。&rdo;

唐緲說：&ldo;不充分。&rdo;

唐杳望向他。

&ldo;這算什麼鬼藉口，我不接受。&rdo;唐緲說。

&ldo;那就講第二個原因，&rdo;唐杳說，&ldo;姥姥要我回來繼承唐家老宅以及家主的名號，而爸覺得我的人生應該相夫教子，平平順順，當一個普通人民教師，不應該有這樣的插曲。&rdo;

&ldo;……你說什麼?&rdo;唐緲問，&ldo;要你繼承家主?&rdo;

唐杳點頭：&ldo;爸原來不姓唐，但是我姓唐，換言之，我不是你親姐姐。&rdo;

唐緲&ldo;哐當&rdo;一聲從四腳凳上掉了下去!

&ldo;……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