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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劍塔建成那一日,荒野之川下了整夜的雨。
天色微熹之時,濃重而潮溼的毒障籠罩綿延的山林,幾片伸出鉛色沉霧的翠葉沾著露水,碧的詭豔。
“卡察。”
靴子碾碎枯枝敗葉的聲音由遠及近,溼潤的泥土留下一長串新鮮的印記,一位深衣道人冒著毒障踏足這片寂靜的深林。
他在一小塊空地前停下。
周邊幾株古樹野蠻林立,粗大的枝幹向四方舒展,繁茂抽長的枝葉侵佔長空,將白的發亮的晨光絞殺成碎片。
道人發覺有人先他一步來到此處。
在他前方,有人背對著道人安靜的跪坐在枯地上。
——那是一個極年輕的男子。
他似乎枯坐了許久,以至於落葉埋葬了此地所有痕跡,銀白不菲的衣料就這麼迤邐拽地,被整夜的露水浸透後,又染上髒汙的塵土。
離得近了,道人才發現他懷中還有人,被雙手珍惜的擁入懷中,唯有幾縷毫無生氣的白髮冒出些許,像是衣袖褶皺間不經意沾惹的霜雪。
而他微仰著瓷白的下頜,長而亂的墨髮胡亂披垂,似空茫的尋找霧雪的源頭,又似乎在注視著九天之上的不知名的神佛。
一束白光穿過層疊枝葉斜斜落在他的頸項的,面板透出玉質的光,像一樽被玉帶吊死在此地的灰白凋塑。
“道友有禮。”道人斂袂一禮。
“……”
無人回應。
道人便不去打擾,放輕了步伐。
在腐敗的枝葉和泥濘的黑土細縫中,閃著一點溫潤的光。
道人彎下清瘦的身軀,拂起深色的廣袖,指甲修剪整齊的手指扒開那一小塊的落葉,尋找著什麼。
潮溼的土腥味不斷鑽入鼻尖,他終於挖出被掩埋其中的東西——那是一柄玉如意。
他小心翼翼的捧著玉如意,用白絹細心的將刻紋中的土屑拭去,自尾部開始一點點光滑如新。
直到柄首……那裡有一條極深的缺痕,從內向外裂開,破壞了整塊玉如意的價值。
道人一聲輕嘆,微不可聞:“是我回來晚了。”
許是被他的動作驚擾,男子頭偏了一個細微的弧度,長髮流雲似的自肩頭傾頹,喉嚨間溢位乾澀的聲音:
“放下。”
“道友,這是你落下的嗎?”
“滾!”
道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心平氣和的問:“玉如意中的魂靈可安好?”
那聲音意外的難聽,不是於渴與長久未說話造成的艱澀,而是被火需烤、被刀子刮過、被摧毀成坑坑窪窪後,只剩下氣流在沙地上空蕩蕩呼嘯的嘶啞。
年輕人聽後沉靜了片刻,似平用盡了全部的力氣一般,聲音中只餘倦怠:“……餘願終了,盡皆安息。”
道人斂眸:“那便好。”
隨後,道人抬步向前,在青年三步開外停下,摘了一片乾淨的闊葉墊在泥沼地上作為底盤,又戀戀不捨的將玉如意置於其上,誠摯的說:“此事多謝道友。”
“我什麼都沒做,這東西也不是我的,這是……”青年垂頭,唇齒間發出一聲短促的氣音,“我道侶的。”
“……”
掀起衣襬時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道人並沒有就此離開,反而毫不介意滿地的髒汙,席地而坐。緊接著又從袖子中撈出一堆東西,挨個擺放好,有切口整齊的一截翠竹、削鐵如泥的銀柄短刃、一疊輕薄的蠶紙、幾罐漿湖、纏著棉線的木梭……甚至還有一隻自制的狼筆。
道人沉穩的握著短刃,熟練的用短刃將翠竹噼成大小薄度一致的竹蓖。
在漫長的死寂中,只有冷風吹卷蠶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