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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雍在山上看了半天,這拆毀的遺蹟,他的思潮不由一處而來。那萬年不毀的碉樓,征服金川的紀念,如今都拆得七零八落了。那些偉大的建築物,武功的標識,都是二百餘年以前,有三千所向無敵的健兒,以汗馬功勞和疆場上碧血換來的。如今他們的子孫,不第不曾博一點可紀唸的東西,反把祖先的紀念拆賣了。他往西一望,舊日演武的教場,已被農商部佔有,作為農林場了。他們派來幾個廢物,一事不做,專門地欺壓平民。他們以為佔了這一點地方,便是戰勝民族的權利,而中國農林大業,也似乎興辦起來了。其實他們所佔的不過巴掌大一點地方,內外蒙古的牧場,鴨綠江的森林,他們便不要了,他們也沒工夫去要,而且沒有膽子去要。他們佔了一個教場,侵害許多貧民的產業,便算厲行農林政策了。
教場裡的圓城、演武廳、馬城、梯子樓,依稀還存著。尤且令伯雍感慨不忘的,是那碑亭以內的記功碑。潔白的石頭,刻著滿漢蒙藏四種文字,一部征服金川的歷史,都在上面刻著。同時建設這樣記功碑的,不知有多少地方!喜馬拉雅山巔上,也有這樣的記功碑。中國人於十八省以外,又多添了二分一的疆土,可以移植懋遷235。如今人人都視為固有,也就忘了開闢這些疆土的、增大中國版圖的是什麼人了!伯雍睹物傷情,簡直不勝今昔之感。他默默問那些紀念物說:&ldo;你們沒有一點法子救這些窮人麼?&rdo;彷彿那些紀念物答道:&ldo;我們現在還朝不保夕,哪裡管得許多。&rdo;
伯雍已然不願再看這些殘破的遺蹟了。他慢慢地由山上下來,幸喜他家後院,有一株大杏樹,還有一株山桃。前院有一株槐樹,一株榆樹,還有一株茂盛的靈椿,還有他父親手植的一株松樹。此外還有幾株棗樹,依然是舊日模樣,所以他不用費事,便認識他的家門。若照旁處一樣,也拆毀了,連他自己也許不認得他的家了。他到了家中,很覺不痛快,因問他父母說:&ldo;房子拆得太多了,將來上哪裡住呢?&rdo;他父親說:&ldo;這真是沒法子的事。但是近來也有幾位慈善家,提倡許多慈善濟貧的事,每一貧戶,可以得些錢米。再說靜宜園已被一位慈善家由皇室借出來,打算開一個女學,辦一個貧兒院,將來還要開辦工場什麼的。貧民有了工作地方,每日可以餬口,自然不至把房子拆賣了。&rdo;伯雍道:&ldo;房子立著才值錢的,他們為什麼拆了賣呢?&rdo;伯雍的父親道:&ldo;在城市裡,房子固然很值錢,但是他們搬不了去。他們知道在鄉村的房子,沒有人租,不能指著它吃飯,只得把磚瓦木料拆下來,賣與人家。三間房子的材料,剩到賣主手裡,不過四五十元錢,還有不到此數的。憑這樣的房子,不管是官的私的,但是由老上輩到如今,已然住了二百多年,便是修理費,每間房子不知花多少錢了。如今一文不值半文,竟自拆賣了,真是可惜的事。可也難怪,誰教趕上這國破家亡的末運呢!幸喜出來這幾位慈善家,雖然是杯水車薪,究竟不無小補。這裡雖然有幾處官立的小學,少大236一點的姑娘,都不願意去。他們聽說西山園子要開女學,將來還有女工場,有許多姑娘願意去,她們雖然受窮,向學的志氣還沒有頹喪。這位創辦女學的先生,自號萬松野人237,是天主教會中人。他夫婦兩個,都很信主的。教會中人,怎樣不及,道德思想,也比沒宗教的人強。何況他夫婦兩個,都是很有學問很有道德的,多少有名的人,都肯幫他們的忙,所以他們一定要辦這個善舉。他們還要約我出來幫忙,反正我也是在家裡閒著,幫他們辦一辦,也是我的義務。你的妹妹,雖然在家念一點書,究竟沒程式238。那學堂開了,我打算把他們也帶了去。&rdo;伯雍道:&ldo;這是好事!你老人家就幫著他們辦一辦吧。&rdo;老人家又道:&ldo;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