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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
裴渠也只淡淡應了一聲,便走過去幫忙。裴晉安眯眼辨認蠅頭小楷,道:“漣君的字果真是隨性得很。”他合上書冊將其放進腳邊一隻箱子裡,又道:“能留下這些多東西,或許她一生也過得很是充足吧。”
裴晉安今日這態度倒是令裴渠有些驚訝,平日裡裴晉安絕口不會提裴漣君,若是旁人提到了他也一定黑臉不高興。裴家人素來看不上誤入歧途的裴漣君,更別說整理其遺物,且還說出這般感慨。
“父親為何忽然這樣說?”
這一聲“父親”喊得一如往昔,並沒有什麼不同。裴晉安卻嘆道:“你若真是我兒子就好了。”他說著唇角微抿,有些遺憾:“可惜不是。”
裴晉安說完,又將一本書冊放進箱子裡,岔開話題:“家裡已收拾得差不多,只剩這一棟小樓,趕在天涼下來之前回河東是最好。你要與我們一起走,還是留在京中?”
“我在京中還有些事要處理。”裴渠邊整理書帛邊道。
裴晉安自然知道他要處理的那些事是什麼,遂道:“你要去冒這個頭我不會管,不過……”他頓了頓,手中動作亦跟著停下:“少傷一個性命也是少造業,你記得這點。”
“我明白。”
裴晉安原還想再提朝歌的事,但最後到底是打住了。
他知道眼前這個“兒子”已很懂得拿捏分寸,心中也頗有主見,已不再需要他牽著往前走。念至此,倒是有一點點的悵然呢。
外面雨聲如篩糠,將長安淋得滿城溼嗒嗒。儘管如此,這天氣卻阻擋不了新君前往驪山行宮的腳步。
小皇帝得了風寒遲遲未好,醫官建議去行宮泡湯,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往驪山去了。
吳王沒有陪伴佳音,反而是上遠伴在小傢伙左右,與之一同去了驪山。
雨下了一整日,到傍晚時終於歇下來。一道密旨自驪山行宮傳出,連夜穿過昭應縣城門抵達萬年縣裴相公宅中。
裴渠等這道旨意已等了整整一天,他接旨時裴晉安就在旁邊。裴晉安看看他剛換上的青袍公服,意味深長囑咐了一句:“一切小心。”
裴渠撩袍跨過門檻,袖中沉甸甸。
穿行在夜霧瀰漫又闃寂的長安城裡,像是行走在魚類的巨大腔腹之中。馬蹄聲噠噠噠響個不停,抵達時分又飄起迷濛雨來。
這時已至四更天,李佳音還在寢殿內睡得昏昏沉沉,對裴渠的到來根本一無所知。
行宮裡四處掛著的燈籠都還亮著,天仍是一片黑。雨漸漸大起來,落在繁密枝葉上沙沙作響,聽起來格外乾淨。庭院裡霧氣將散,走廊中除了侍衛便沒有旁人。裴渠一路暢行無阻,但還沒走多久,就迎面遇上了上遠。
上遠並不是一早就知道他會來,她到三更天才得知訊息。她素來疑心病很重,因不知舊臣與裴渠一派到底要做什麼,便早早起來等著,這會兒也終於在裴渠去往李佳音寢殿的半途將其截下。
上遠將他打量一番,青色公服,面色慘淡沒甚血色,貿一看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但她敏銳注意到他今日沒有行禮,這不太符合他一貫的姿態。
“裴少府如何會到行宮來?”
“下官覆聖人之召而來。”
“哦。”上遠淡應了一聲,緊接著道:“聖人病了,眼下應還在休息,裴少府不妨去我那裡坐一會兒。”
裴渠似是遲疑了一下,最後卻只是應了一聲:“叨擾了。”
明面上的你來我往結束,關上門便自然而然扯掉了假面皮。此時屋中沒有侍衛,沒有內侍,只剩各懷鬼胎的兩人,上遠說話也頓時變得直來直去起來。
“佳音不可能召見你,密旨是誰擬的?”
“下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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