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以卵擊石(第1/3 頁)
陸遜率大軍西進,先至枝江,揚言關羽兵敗已死,江陵、公安已然陷落,勸說枝江縣令投降。
在這個通訊不便的年代,枝江縣令無從分辨真假,但有一件事可以確定。
江陵與公安如果沒事,東吳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躍過來打到他枝江縣。
一時間,絕望瀰漫在枝江縣內,他面臨的窘境與江東臨湖縣的趙縣令性質一樣,絕望程度卻勝其千百倍。
縣內沒有駐軍,防禦設施粗陋的近乎沒有,拿頭守?
他甚至比趙縣令還少了一條路,想跑已是不可能了,陸遜大軍已將他們團團包圍。
要不是想兵不血刃拿下枝江,陸遜大軍早已攻破縣城,連他此刻做選擇的這點機會都不會有。
投降似乎是他唯一的路了。
然而枝江縣令卻做出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選擇。
他要抵抗,寧死不降。
他枝江縣令張先張文宣,就是要拿頭去守,拿他這顆項上人頭。
敵我差距實在太過懸殊,甚至已經不能用懸殊來形容了。
這是在以卵擊石。
以至於張縣令的決定沒能獲得任何人的支援……別說縣中鄉紳大族,便是自己縣府之內也找不出一個願意抵抗之人。
必敗無疑,抵抗就意味著死,有不怕死的人,卻沒有人願意如此毫無意義的去死。
倘若敵軍只有千人,甚至反抗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希望獲勝,都有人願意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跟著他張宰公幹了!
但如今狀況,獲勝的希望是零。
沒有一個人支援他。
並非你是一把手,所有人就要無條件聽你的。
而是當所有人都願意聽你的時,伱才是名副其實的一把手。
就如此刻,以前在枝江一言九鼎的張宰公,已指揮不動任何一人。
對於這種情況,張文宣早有預料,他沒有強求。
只是默默的穿上了一身此前從未穿過的皮甲,用慣常提筆的手,提起了一杆長矛。
無視家人的勸阻,無視妻兒的眼淚,命人開啟了枝江縣城的大門。
眼前黑壓壓的,全都是敵軍。
方陣旌旗接天連日,一眼望不到頭。
這是幾萬人?張文宣估算不出來,他以前親眼見過的最大規模軍隊,也才兩千人。
“嘶——”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住內心中原始的恐懼,隨後竭盡全力的大吼出聲。
“枝江縣令張文宣在此!吾受漢中王大恩,寧死不降!殺——!”
當年攜民渡江,他亦在其中,裝死躲過了曹軍追殺,僥倖活到今日。
只可惜他沒有當年張三爺那樣的嗓門兒,即使用盡了全部的氣力,那個殺字已然破音,喊聲也只有敵方軍陣的前排能聽見。
他奮力朝著陸遜的大軍,朝著那杆“陸”字大旗踉踉蹌蹌的跑去。
全身甲冑,還提著長矛,與敵人之間的路程尚未奔跑過半,他就已經累得氣喘吁吁,卻兀自不肯停下腳步。
那樣子可笑至極,卻沒人笑得出來,甚至就連吳軍也笑不出來。
至於縣城內的妻兒、家僕、屬下,早已泣不成聲,有人就要隨之衝出去,卻被其他人死死拽住。
騎在一匹白馬上的陸遜眯眼看著此人,淡淡吐出兩個字:“放箭。”
身後旗手旗語打出,弓手們彎弓如滿月,一輪箭雨潑灑過去。
枝江縣令張文宣,身中九箭,其中頭中兩箭,立時斃命。
然而死前的極度緊張狀態,讓他發生了屍體痙攣,跳過了屍身鬆弛階段,直接進入了屍僵狀態。
仍自二目怒睜,長矛抵在地上,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