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駁斥皇帝(第2/2 頁)
而偏用,也不能因水濁而偏廢,自古皆然。
“不論是黃河還是長江,一旦氾濫,便要治理。所以不論是你,還是王充,又或是何學益,該用則用,該廢則廢。
“你在奏疏中,讓陛下一定要用長江而廢黃河,又是何道理?”
說完,他看向楊彥,眼神中充滿自信。
楚歌沒有立刻回答。
只能說,魏昭帝不愧為歷史上有名的聰明帝王,在帝王心術這方面,確實是登峰造極。雖然這種聰明只是小聰明,但在這種面對面的交鋒中,還是給楚歌帶來了難以想象的巨大困難。
而相較於王充的那些言論,魏昭帝的這番話顯然更難辯駁。
因為王充說來說去,他自己的屁股不乾淨。他貪汙斂財,縱容王黨上奢下貪,搜刮民脂民膏,終究是不容於這個時代的主流道德標準。
但魏昭帝就不同了。
在這個時代,天下都是皇帝的私產,百官都是皇帝的家奴,而黎民百姓,則都是皇帝的牲畜。
在很多問題上,皇帝都有最終解釋權,楊彥想攻擊皇帝的私德是絕對行不通的,那有違這個時代的道德準則。
而且,皇帝既用貪官,也用清官,根據不同的情況,選出最適合的能臣去處理,這本身確實也是一件難以指摘的事情。若是隻用像楊彥一樣的清官,不說魏昭帝,歷朝歷代也確實沒有任何一名皇帝能夠做到。
所以,魏昭帝的這番話確實很有迷惑性,如果只是一般的文人,確實很容易被問得啞口無言。
在這次之前,楚歌已經進行過幾次嘗試,但效果都不佳。
不能完全從這個時代的忠君思想出發,也不能完全從現代社會的準則出發。前者會陷入魏昭帝早就已經準備好的死衚衕,而後者則是跳出了這個副本的基本規則,都會導致失敗。
楚歌平復了一下心情,問道:“請問大人,陛下所說的‘氾濫’,是何意?
“水淹沒了山頭算是氾濫,水淹沒了平地耕田,算不算氾濫?王充若是權勢熏天、威脅到了陛下,自然算是氾濫,可王充若只是培植黨羽、搜刮民財,對陛下仍舊忠心不二,又算不算氾濫?
“恐怕在陛下眼中,長江與黃河氾濫,實際上是威脅到了陛下的權威。若是沒有威脅到陛下的權威,那麼即使黃河淹沒千頃良田、讓千萬百姓流離失所、易子而食,那也不算是氾濫,對嗎?
“王充權勢熏天,王黨遍佈朝野,他們貪汙賑災糧款、各層稅賦層層盤剝,致使國庫空虛、百姓困頓,可陛下卻仍舊不認為他們‘氾濫’,不認為他們需要治理。
“這是不是說明了,陛下所說的泛濫,其實並不在於黎民百姓的死活,而在於有沒有人敢於冒犯陛下的權威?
“恐怕陛下不殺王充,卻要殺我,不認為是王充‘氾濫’,卻認為是我‘氾濫’,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魏昭帝瞬間變了臉色:“你!楊彥,你竟然說出如此無父無君的狂悖之語!”
楚歌的表情仍舊堅定:“大人,有句話叫,即食君祿、便有臣職。也有句話叫,即食君祿,君父即父。我楊彥始終視陛下如父,又談何無父無君?
“天下黎明百姓,莫不是陛下的子民,莫不視陛下如父。可陛下又和何曾將天下百姓視為子民?不僅坐視王黨做大,還將彈劾王黨的忠臣施以廷杖、投入大佬,還讓翰林院的大儒們一起駁斥一封字字泣血的諫書!
“陛下何曾體察民間之疾苦,何曾想過幾千萬百姓有君而無父,有官而如盜!可曾聞,匪過如梳、兵過如篦、官過如剃?
“陛下既然只將自己視為高高在上的‘君’,從未將自己視為愛護子民的‘父’,那又憑什麼讓百官與百姓,將陛下視為君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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