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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鼠皮的氅衣拿給她。一試居然合身。琴太微看這氅衣身量窄小,又似舊物,不覺狐疑起來。
楊楝道:“是我的衣服。因為不合身,一次也沒穿過。”
琴太微好笑道:“哪裡的裁縫如此怠慢。”
“是我母親。”
她一時語塞。
“有年冬天極冷,威國公府從北海帶了一卷上好的銀鼠皮獻給父親,父親叫人送上山,給我母親做皮襖禦寒。結果她沒給自己裁衣,卻給我做了這一件大紅氅衣。偏生那年大雪封山,我一個冬天沒去瞧她。轉過年不久,她就去世了。等到下一冬,我又被太后關在宮裡出不了門。第三年冬天才拿到這件遺物,我已經長高,穿不得了。”
她低頭細看,見針腳綿密整齊,毛鋒晶瑩若霜雪,便又想象著楊楝年少時必然娟娟可愛,裹在這熾如雪壓紅梅的氅衣裡,該是怎樣一個神仙童子,可惜他都沒穿過。
他看她不說話,反倒笑了,捏了捏她的面頰:“倒便宜了你。”
此時已是正月十八,又因城中大雪,街衢泥濘,燈會遠不及往年熱鬧。金吾不禁夜,竟有行人蕭條之意。琴太微抱著手爐坐在車中,隔著簾子看楊楝輕裘白馬,踏雪徐行。偶然回顧相視,彼此心上都罩了濛濛的一層歡喜,和煙和月不分明。
出了東華門直奔燈市,市口的鰲山被大雪壓壞了半邊,也無人去收拾。街邊倒還有未收攤的小販,頂風冒雪地守著,趁最後一晚儘量再賣些玩意兒出去。楊楝便湊到車邊,問琴太微要不要買個花燈玩玩,她自然連連點頭。
燈販看見這一行人皆是內家裝束,心知遇上了貴人,連忙將收起來避雪的各色上好花燈盡數掛出。琴太微隔著簾子看去,雖不比宮燈精巧奢華,難得是樣式新奇、意趣別緻,左看看右看看,覺得每個燈都挺好看,竟然拿不定主意了。
“你說哪個好?”
楊楝笑道:“那個兔子燈挺好。”
“為什麼?”兔子燈放在地上,她一時倒沒看見。燈販連忙把燈捧到車前。那兔兒白乎乎圓滾滾的,一雙杏核眼頗有神采,居然還穿了一件大紅緞子鑲毛邊的小斗篷,於是她悟過來他又在笑話自己。
“哼。”她嗔道,“耳朵這麼小,算什麼兔兒燈,我看倒像個貓。”
“貴人說對啦,這就是一個貓兒燈。”那燈販笑道,“不瞞諸位貴人說,小人家裡可是祖傳的兔子燈手藝,要比別人的兔子做精細一點,在這京城都是有點名氣的。今年做了三百個兔子燈應節,剛剛最後一個被人買走了。這個貓兒燈,卻是小人做兔子時閒琢磨的新花樣,擺在兔子中間,一直沒人留意。還是二位貴人眼力不凡,一眼瞧出這燈與眾不同。”
琴太微不免疑心這貓兒其實還是一隻做砸了的兔子,但模樣著實有趣,遂對燈販道:“我小時候蠻喜歡兔子燈的,可以拖在地上玩。不過這貓兒燈也很好,你明年照著這樣多做一些。”
“一定,一定。小人一定多想幾個樣子的貓兒燈。”燈販應道,“明年也請貴人們過來賞光。”
她接了貓兒燈,仔細看了一回,愈覺得憨態喜人,心下十分滿意,又探出頭去再看幾眼掛在攤上的那些海棠燈、蓮花燈、燕子燈,件件玲瓏可愛。楊楝朝她笑了一下,又低聲和隨侍內官交代著什麼。
穿過一條街巷,車拐了個彎,停在一間臨街的三層酒樓前。先有隨行內官叫過店家,片刻間收拾了一間清淨雅座,才請徵王和娘子上樓。
琴太微抬頭看見牌匾上“桂華樓”三個字,不覺笑了:“原來是這家。”
“你來過嗎?”楊楝卻問。
她頓了頓,卻說:“沒有,只是聽說他家的點心很有名氣。”
她不大識得城中道路,只是猜這裡離謝駙馬府應當不遠。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