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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爭鳴輕輕吐出一口氣,伸手覆在程潛披散著頭髮的後腦勺上,輕輕地推著他進了茅草屋。
“那就好,”嚴爭鳴低聲道,隨即回過神來,他又故態重萌,嚴厲地指著程潛一身褶的衣服道,“明天給我換一件,你不覺得自己像塊抹布麼?”
程潛想必是不怎麼同意的——他的回答是用茅屋門將大師兄拍在了外面。
這一宿簡直是多事之秋,程潛打發了嚴爭鳴,一頭栽倒在床上,感覺自己才剛睡著,就又被吵醒了。
比起大師兄直接一腳踹開他的門,把他從被子裡拽出來,韓淵還要更討厭一點——他彷彿化身成了一隻熱愛啄木頭的鳥,鬼鬼祟祟地在木頭窗欞上敲來敲去,敲得程潛一醒過來就心煩意亂。
縱然在馬背上,程潛也沒有一時片刻丟下自己的符咒,這一陣子強行拓寬的經脈和他開始長個子時拉長的骨頭合併成了一股疼,弄得他夜裡經常睡不好,又接連被吵醒兩次,他簡直恨不能手持利器幹掉這些噪音。
韓淵不走正門,在程潛面無表情的注視下,從窗戶裡爬了進來,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他床上,小聲道:“哎,你猜我剛才看見什麼了?”
程潛不猜,仰面往床上一倒,一聲不吭地用被子矇住了頭。
“哎,別睡了,快起來,我帶你去看個稀奇的。”韓淵撲到程潛身上,雙手並用地搶他的被子,“你準沒見過,小潛?小潛!”
程潛堅決不肯探出頭來見他,隔著被子衝他叫道:“找娘娘去!”
韓淵大驚失色:“開玩笑,我可不敢,他非得把我當塞進香爐裡燒了。”
程潛往床裡一滾:“那就去找李筠!”
“找了,”韓淵委屈地道,“我都快在他耳邊放炮了,叫不醒啊。”
程潛:“……”
敢情是他最容易叫醒,而且生起氣來最含蓄。
韓淵成功地掀開了他的被子,無視程潛含蓄的憤怒,趴在他耳邊小聲道:“你見過鬼嗎?”
程潛剛要發作,聽了這句話,緊皺的眉尖驀地動了一下:“什麼?”
一炷香的時間以後,程潛跟著韓淵從破客棧裡摸了出去。
“鎮上這幾天有集,我逛得晚了點,”韓淵邊走邊說道,“因此回來的時候抄了一條近路——這邊,你留神腳底下。”
程潛暈頭轉向地走在韓淵身後,小心翼翼地避過地上的泥濘,想不通他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就將周圍的環境都摸清的,難不成這是走南闖北的叫花子們才有的本領?韓淵一路領著他往更偏僻的地方走去,程潛一手拎著自己的木劍,另一隻手握著他練符咒的小刀,完全不敢相信韓淵的可靠程度,走到哪就用小石子堆一小堆做記號。
冷風一吹,程潛原本一團漿糊的腦子開始清醒過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受了大師兄睡前那番關於鬼修的話的影響,一聽見“鬼”字,居然就迷迷糊糊地跟著出來了。
大半夜跟個小叫花子出來見鬼,真是……
肯定是被韓淵傳染了蠢病。
突然,程潛整個人打了個寒戰。
韓淵將他領到了一條小河邊,他沒有氣感,只是以為更深露重,近水處陰冷。
程潛卻已經感覺到那股陰冷並不是尋常陰冷,同時隱約地聞到了一絲不祥的腥臭。
程潛激靈一下,最後一絲睡意也散了個乾淨。
“不可能真有什麼危險,”他將落在自己肩頭的一片樹葉摘下來捏在手心裡,心裡冷靜地想道,“如果有,方才怎麼能任憑韓淵跑回去?”
韓淵雙手攏在嘴邊,叫道:“哎,你在哪呢?我帶我小師兄來了,你出來啊。”
程潛微微一墊腳,一把捂住了韓淵的嘴,咬牙切齒地問道:“你招惹了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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