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部分(第3/5 頁)
然衝了大堤的洪水一樣湧了出來,屏息也忍不住,咬破嘴唇也止不住。程潛從來沒有這樣哭過,哪怕是爹孃幾錢銀子就將他賣了,他也沒掉過一滴眼淚。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觸碰到了這樣深邃而無解的切膚之痛,一時間無從承受、無可發洩,將他時刻維繫的面子掉了個乾淨。
水坑小心翼翼地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襬,見程潛不理,也索性跟著大哭了起來。
北冥君苦笑不得道:“小子,你剛才不是還無懼天地人麼,怎麼這會又開始哭鼻子?”
程潛拼命地忍著悲聲,可是他發現忍得住喜怒,卻無論如何也忍不住眼淚,視線依然不斷地模糊又不斷地清晰,他哽咽良久,說道:“師父,我不學了,你不要教給我好不好?你……你是不想要我們了嗎?”
木椿真人微微垂下木劍,想哄他幾句,無奈又想起程潛不是韓淵,輕易糊弄不過去,半晌,他才說道:“天也,命也,小潛,就算沒有今天的機緣巧合,我也沒有幾年光景了,照樣跟不了你們一輩子。”
木椿真人說到這裡便閉了嘴,他知道自己無論怎麼說,那孩子都會鑽自己的牛角尖,於是乾脆緘口不言。
他將木劍橫於胸前,利利索索地擺了個起手式,這一回,他沒有念那可笑的口訣,也沒有故意放慢速度。
第一式鵬程萬里,少年人意氣風發,有欲上青天攬明月的雄心萬丈。
第二式上下求索,漫長而痛苦都含在目不斜視的剛硬劍招中。
第三式事與願違,通天徹地,也不過洪荒螻蟻,固若金湯,不過浪頭沙屋。
第四式盛極而衰,三起三落,仍然逃不脫這條源遠流長的宿命。
第五式返璞歸真……
程潛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師父對他說過的一句話——“死了”和“飛昇了”,有什麼區別嗎?
都是兩處茫茫皆不見,從來處來,往去處去罷了。
程潛第一次看完整套扶搖木劍,臉上的眼淚還沒來得及乾涸。
木椿真人溫聲問道:“看明白了麼?”
程潛抿抿嘴,固執地大聲道:“沒有!”
“胡扯,再明白也沒有了。”木椿伸手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隨即,他收斂了笑容,看著程潛道,“小潛,門規還記得麼?關於清理門戶的地方,是怎麼說的?”
程潛通紅的眼睛掃了北冥君一眼,沒有回答。
木椿真人輕聲道:“有罪無可恕者,需由同門親自清理門戶——此乃我派多有逆徒,卻仍在仙家佔有一席之地的緣由。”
程潛用力抹了一把眼淚。
木椿真人淡淡地說道:“雖說大道昭昭,理應清靜無為,可是修行中人,本不該有違初心,既然釀成大禍,天理昭昭,必有一劫。”
他身上袍袖忽然無風自動,臉色白得發青,隱隱似有火光從眉間閃過。
北冥君面色坦然,說道:“我執掌門派八十年,確實愧對列祖列宗,也愧對你們師兄弟,因此以形神俱滅發下毒誓,以我三魂替門派擋三次大災,小椿,你大可以不用親自動手。”
木椿真人聽了,既沒有面露感激,也沒有生出什麼感慨,只是平平靜靜地答道:“師父,若讓你壽終正寢,那死在你手下的怨魂的公道又該如何呢?”
他的話音平穩,是一貫的溫和有禮,程潛卻覺得這是他聽過的最讓人心裡發冷的話了。
木椿真人彷彿以一己之力,將所有的一己悲歡都浸泡在冰冷的水下,隔著水,既不再歡欣,也不再痛苦。
空中有一排極複雜的符咒倏地閃過,繼而發出金光,豁然就是李筠嘴裡神乎其神的“暗符”。
北冥君不躲不閃,靜立於原地,眯起眼睛望著那轉瞬即逝,融入天地的符咒,低聲道:“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